因此他多半不會走上一條反唐的路。
駱賓王道:“那些希望你加入反唐的人,他們恐怕真的不是為了反唐,而是為了借助名聲,達成他們的利益,若他們真反唐陛下與朝中說不定還能高看他們幾分。”
楊炯的認識中,駱賓王的確是一個聰明的人,他能夠十分清晰地認識到那些所謂“反唐”的人本質是什麼。
再者說如今天下安寧,李唐的根基早已牢固,天下民心歸附,一群接著一群的學子去了更偏遠的地方帶著皇帝的旨意去支教。
這世上根本沒有人會造反。
皇城內,這裡的宴席還在繼續,李承乾自顧自吃著嶺南送來的柑橘一邊聽著眾人的話語。
公孫武達這位老將軍說著他老人家如何不認識長安了,“長孫老賊,如今某家走在朱雀大街上,看著那些人,那些人一個都想要老夫的錢。”
長孫無忌回道:“如今長安治安很好,不會搶你錢的。”
公孫武達搖頭,“要是有人搶某家的銀錢,某家也就不怕了,某家怕的是那些商販見到某家就笑,笑得很是滲人!”
長孫無忌道:“既沒有搶你的錢,你在顧忌什麼?”
“某家被盯得發毛,要不你找陛下要個旨意,某家去戍守河西走廊,帶著全家去邊關住下。”
長孫無忌板著臉道:“老夫告老了。”
公孫武達道:“你是陛下的舅舅啊!”
“老夫……”長孫無忌欲言又止,再道:“你自己去向陛下請命。”
“張掖與姑臧城需要人駐守,正缺一個大將軍鎮守。”
於誌寧的話語聲從後麵傳來。
公孫武達自回長安城之後就告老了,就沒上過朝,眼前這人就是如今朝中名聲顯赫的於誌寧,當即問道:“老夫當真能夠去駐守河西走廊?”
“可以的。”於誌寧言罷,又向趙國公行禮。
長孫無忌早就不想管朝中的那些事,礙於當年的舊情麵在,這些老人會來央求也是正常的,隻不過近年來想要攀關係談交情的人越來越多。
以前倒不覺得這些老東西有多麻煩,不知為何年紀越大就越多事,以前在朝中任職的時候沒見他們這些破事,如今一個個都告老了,反倒一個比一個麻煩。
長孫無忌有些理解當年的王珪為什麼在臨終前也想要去終南山了,如果能夠去一個隱居的地方,能去終南山隱居下來,沒有這些老東西打擾,那該是多麼清閒且自在的生活,哪怕像個野人在山裡奔跑呢。
鼓聲再一次響起,聽到熟悉的鼓聲,人們紛紛抬頭那是破陣樂。
皇城內的慶賀之聲一浪接過一浪。
李承乾看了一眼喝酒之後的父皇,麵上還有些泛紅,道:“父皇,如果兒臣多在人群中走走,也會獲得更多的民心。”
李世民頷首道:“你不是一直這樣嗎?你還是太子時,就親自在鄉野走動。”
“嗯,兒臣的意思是,父皇也可以穿著皇帝的衣裳,在人前走動。”
“你是皇帝,朕不是皇帝了,朕老了。”
李承乾親手給父皇倒上酒水,又道:“父皇也該少喝酒水了。”
李世民冷哼道:“朕的身體很好。”
酒水正酣,這個時候也勸不住父皇,李承乾就不勸了,而是目光看著滿朝文武的笑鬨,沉浸其中。
這場宴席一直從早上到了傍晚時分才結束,皇帝一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離開了,人們還在慶賀中。
李泰坐到舅舅身邊,道:“括地誌要完成了。”
長孫無忌低聲道:“其實魏王殿下大可以多等幾年。”
李泰撫須道:“舅舅,青雀不覺得如今的括地誌已完美,現在的括地誌一共有二百三十一卷,其中包括天象與地理,還有水土與人文,編寫完括地誌青雀還要繼續編撰書籍,括地誌不完美,可青雀覺得後人會將它一次次地補完整,不過青雀打算就此停下了。”
說著話,李泰稍有回憶,又道:“有的學子在地層中發現了一些遺骸,有些遺骸十分龐大,可在我們的典籍中卻對它們沒有太多的記錄,有的隻有一些傳說故事。”
長孫無忌暗自點頭,大致可以猜到魏王的意思,往後的魏王或許不再編寫括地誌了,會去研究那些罕見的遺骸。
李泰笑道:“土地的歲月是很漫長的,漫長到人的歲月在土地上留下的痕跡顯得尤為不值一提,那又將會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我們要算出土地的年齡。”
長孫無忌與公孫武達都覺得魏王喝醉了,這世上怎麼會有人去想著算土地的年齡,土地不是應該正常存在的嗎?土地不是理所應當就一直在腳下的嗎?
終於,李泰醉倒了,在侍衛的攙扶下離開了。
有內侍前來宣讀旨意,告知朝臣往後繼續休沐,朝中將於上元節之後開朝。
得到旨意之後,眾人三三兩兩離開。
等眾人都離開了,長孫無忌落在隊伍的最後,又見到了同樣要離開這裡的李淳風。
長孫無忌道:“聽說李道長要去老君山了?”
李淳風道:“此去老君山,要留在山上數載,恐怕有生之年再難相見了。”
“你大可以說不回來了。”
“貧道正有此意,若老君山的天台建設而成,貧道可以一輩子留在山上的,餘生睡在星空下實乃人世間一大美事。”
長孫無忌問道:“魏王說土地是有年齡的。”
李淳風思忖片刻道:“土地該是有年齡的,就連星辰也有年齡,人的一生對星辰而言微不足道。”
“魏王說土地的年齡對人而言也是微不足道的。”
李淳風笑道:“貧道與魏王的誌向是相同的,魏王是看地的,貧道是看天的。”
長孫無忌低頭看了看腳下的路麵,又抬頭看向漫天的星辰,道:“括地誌終於要成書了,二十多年了。”
說著話,長孫無忌甚至感覺鼻子發酸,魏王殿下也終於放下了,若是過世多年的王珪在天有靈能夠看到,他多半也該是欣慰的吧,這才是王珪願意看到的。
終南山本就是一個念想,他老人家心中的終南山,又何嘗不是人心中的另一座山。
“李道長,你們都說歲月漫長,可老夫以為人這一生的歲月,又有誰真敢輕言人生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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