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膨脹、宇宙、彗星……
一段熟悉到讓我大腦都快起繭子的場景過後，我又一次見到了那個男人，不過這次他沒變成楊佩寧，而是從一開始就是我的模樣。
除了樣貌一如往常，他也和從前那幾次“見麵”一樣，完全不記得我們見過，站在紅巨星的表麵仰頭看我，臉上還帶著那種麵具一般的、不摻雜任何感情的標準微笑。
“是因為隻有‘記憶’沒有‘人性’，所以才顯得這麼木訥嗎？”
我自言自語似的嘀咕著，心裡已經基本確定，這個“人”肯定和我有莫大的關係，並且有極大的概率是某種“隱藏記憶”。
至於武朝陽為什麼會“夢到”這個男人，其實也是可以解釋的，比如記憶植入，或是入夢調查的過程中發現了什麼，又或者連那份夢話錄音都是假的。
最後一個解釋是我剛想到的。
之前在這件事情裡，我一直把武朝陽當成單獨個體，但在剛才我忽然想起，我和肖海計劃離開觀察站的起因，就是我聽到那段錄音之後，萌生了“出去看星星”的想法。
“出去”的念頭促使我們行動，直接導致了我們在基地出口“槍殺”王強，並且背上“叛逃”的罪名、進而被執行“應急預案”。
但要知道“應急預案”是王強的計劃，而他和武朝陽在彼時已經合作，武朝陽為了幫他還假死過一次，再偽造一份夢話錄音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問我，你從哪兒來？”
紅巨星上的男人忽然開口，好像連時機都和往常差不多，但我隻是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原因有二——
一是從某些方麵來看，紅巨星上的男人比劉曉星更像機器、或者說更像某種程序。
隻有問到“正確的問題”，他才會給我相應的答案，可我根本不知道什麼問題才是“正確的”，推測或者試錯都需要時間，而我現在是沒資格這麼悠閒的。
二來，通過這次的實驗，我應該算是掌握了“見麵”的方法，與其在隱患未除的現階段浪費時間，不如等空閒下來好好想想該問什麼，或許還能提高一點效率。
除了這些以外，還有一個不算原因的原因，就是一旦我的推測成立、他真的是我的“記憶”，那麼我應該做的就不是“詢問”，而是想辦法“解封”這部分記憶。
“問我，你從哪兒來？”
紅巨星上的男人又重複一遍，語氣和神態都像第一次開口似的。
我翻了個白眼，把視線轉向一旁的星空——那些星星的位置，和黃家村附近“朝聖之路”的岩畫星圖一模一樣。
最重要的是，那片星圖也同樣讓我產生了“熟悉”、甚至可以稱為“懷念”的感覺。
“為什麼？”
我忽然泛起一絲談興，又把視線轉回到男人臉上：“這片星空應該不在地球附近，或者不是地球能看到的角度，為什麼我會覺得熟悉？”
“……”
這次輪到男人沉默了，不帶絲毫情緒的標準微笑瞬間收起，接著在這麼多次的“見麵”之後，第一次把視線從我身上移開。
“那是一段美好的往事。”
男人的嘴角扯動幾下，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阻止他露出笑容，細碎的淚光在他的眼瞼邊緣閃爍起來，霧蒙蒙的眼神看著那片絢麗、璀璨的星空，又仿佛是透過虛空在看彆處。
然而就在這樣一句明顯的開場白之後，紅巨星上的男人就再一次的沉默起來。
我本以為那是回憶的沉吟，結果足足等了近一分鐘、他還是沒有繼續開口的意思。
無奈之下，我隻好主動追問道：“‘美好的往事’是什麼？”
男人的視線轉回到我身上，閃爍的淚光在瞬間蒸發殆儘、再次露出那種不帶任何情緒的標準微笑：“你應該問，你從哪兒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