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四。
東虜入關僅僅一天,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詮釋了一遍左傳。
崇德帝怒吼沒用,阿濟格和嶽托很快認清現實,放棄較勁,千人一隊,各派出五千騎軍,擴大斥候範圍,尋找明軍機動兵力動向。
順義與香河之間的城池,是位於運河西邊的通州和漷縣,沿著運河丘陵,城鎮和軍營不斷。
阿濟格與嶽托同時盯上這片區域,晚上子時,兩路大軍的主將在運河東邊的虹橋鎮碰頭。
虹橋鎮百姓也撤了,但這裡沒有拆門窗。
兩人順著運河南北跑了五十裡,後半夜到虹橋鎮立營,展開輿圖。
阿濟格伸手一指南線,開始核對交流軍情,
“寶坻、香河、漷縣、通州,這四座城池把明京南線護住了,寶坻南邊二百裡沒有城池,但我去看過,地勢太低,河水冬季結冰後到處蔓延,水澱子都連起來了,找不到路不說,也無法及時通過,難以探知天津衛以西的情況。”
嶽托指一指北線回應,“斥候快馬回報,北線隻有順義和昌平有人守城,他們竟然把平穀、密雲、懷柔的人都撤了,薊鎮千裡防區,除了山海,千裡無人,若我們無法進入城池,堅壁清野屬實厲害。”
阿濟格點點頭,“還有更麻煩的事,我們可以合並攻城,冒著傷亡萬餘人總能進去,但無法確定城裡有多少糧,就算有糧,若破城前守軍燒毀,那我們可以直接滾了,殺人再多隻能泄憤,於事無補。”
“那我們明天進攻通州北麵的軍營和城鎮,聽說忠勇侯的外莊和祖墳都在三裡屯,去燒了外莊,刨了陸家祖墳。”
阿濟格怪異看了一眼嶽托,“為什麼?激將法?”
“沒錯,十二叔覺得怎麼樣?”
“刨祖墳當然會讓張維賢暴跳如雷,但他會輕易出擊嗎?”
嶽托想了想,遲疑著搖頭,“大概不會吧。”
阿濟格斬釘截鐵道,“肯定不會,刨皇陵都無法改變明朝策略,瓦剌就是前車之鑒,俘虜皇帝他們都換一個,刨祖墳除了惡心自己,不會有任何實際意義。”
“十二叔有何高見?我們等中軍三日後到運河?十多萬人啃不動一個縣城,對大清士氣不利。”
“我們那裡都啃得動,關鍵不值得,這才是棘手的地方。寧完我的建議很對,中軍找一個駐地,其餘人萬人一隊,齊頭並進向南,明朝不可能連保定、真定也堅壁清野,我們劫掠不了順天府,但可以監視他們,大軍劫掠北直隸其他各城。”
嶽托搖搖頭,“十二叔單純考慮軍事問題,陛下應該不會同意,大軍沒有在順天府獲得錢糧,沒有挫敗明軍士氣,不會貿然南下。”
阿濟格無奈歎氣,是啊,這是政治問題。
兩人對輿圖苦思的時候,天亮了。
上元節了。
大軍比原計劃快,兩天就到了運河,但無法寸進,這仗太憋屈了。
吃乾糧期間,北麵斥候連夜趕回來了。
“兩位貝勒,內長城竟然空無一人,我們隨時可以進入宣府。”
阿濟格與嶽托對視一眼,前者眉頭一皺,“又是這一套,我們絕不能進山,閉著眼都知道,宣府至少有五萬弓手在山裡,我們傷亡不起。”
斥候再次躬身,“兩位貝勒,皇陵空無一人,兄弟們進入皇陵所在的山穀,享殿、神道完整。”
阿濟格與嶽托再次對視一眼,壓下心中燃燒的怒火,太卑鄙了,這是故意的,燒皇陵是幫英國公和忠勇侯。
嶽托起身拱手,“我先彙報陛下,咱們派少量人到通州城和軍營看看。”
阿濟格同意了。
用不了一天,兩人會因為這個決定後悔死。
通州,北方通衢。
因商業壯大,但建設和配套都到了瓶頸。
二百年來,運河兩岸密密麻麻的停泊碼頭,軍營、民居、貨棧…毫無規劃,南北綿延二十裡,城內連兩成百姓都沒有,通州城就不該有城牆。
若黃台吉把京畿所有縣城打一遍,他就會發現,通州防守最薄弱,隻要大軍齊齊進攻,這裡就是通往京城的唯一通道。
所以通州城裡沒百姓,哪怕城頭有旗幟,有士兵。
這裡是陸天明劃定的唯一戰場,通州的基建實在太亂了,這年頭百姓看重祖產,沒有拆遷的概念,建設商業城的計劃完全沒基礎。
既然戰爭來了,那就讓黃台吉做苦力,搞搞拆遷工程,逼著東虜在通州大戰,戰爭結束後,百姓去北麵分地。
城頭上有四個人,李述孔、董護印、還有山西副總兵周遇吉和中都返回來的曹變蛟。
周遇吉是長城營主將,山西的重甲兵隻有五千人,兩千人在宋子帥手裡,剩下的人都來了。
長城營的訓練方式都一樣,經常到塞外輪戰,騎馬趕路,下馬殺敵,不會騎射,略懂騎砍。
按照計劃,宋裕本派重甲兵做先頭部隊防禦京畿外圍,周遇吉沒找到機會,乾脆來這湊熱鬨,曹變蛟則是陸天明從中都攆回來,配合親衛營作戰的遊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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