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麵上,他們隻是借題發揮,可不是無理取鬨。
“龍驤軍的事,白狼軍出頭,到底有沒有擔當。”
“一個這樣的軍隊,也是趙國魁首。哈哈,趙國無兵也!”
“無所謂,無所謂,我等也是樂嗬樂嗬。青龍要是不悅,我等閉嘴就是……”
……
夜涼如冰,鼓鳴如涕。
趙國第一大將,青龍身後,
趙武生、劉承玄目眥欲裂,渾身冒火。
趙忠義死死抓著他的斷腿,那樣身體的劇痛,能減緩屈辱帶來的絞痛。
黑白相間,一絲不苟的發鬢,朱紅雕獸發冠下,
劉忠武眼裡沒有任何表情,隻是默默的喝酒。
可那顫抖的手,出賣了他。
但此刻,他必須忍,他不能說話,一說話就正中下懷。
上舞台的,當然不可能是侯莫陳崇。
龍驤軍的事,就算再怎麼樣,也不會讓他來頂。
此刻,龍驤點將台上,
二十幾家中原豪族,無不是指著下方,譏笑起哄,樂的前俯後仰。
他們就似打了勝仗一般,能見到不可一世的趙軍低頭,比什麼都開心。
台下,隻見在無數兵卒的歡呼聲中,
一位身材矮壯的將領,跳起了草原人的洗舞。
六個灑水的女卒簇擁,宛如仙女配野獸,其滑稽的場麵,引得台下嬉笑不已。
之爾禍阿歹矮壯的身軀,展現了不可思議的靈活,
他扭得水花四濺,配合戰鼓號角,竟然將大宴推向了高潮。
隻是這所有人的高潮裡,這所有宗族首領、草原首領的歡笑聲中,
趙國十幾員大將,皆是麵容嚴肅,臉如冰霜。
李信的小眼睛裡,全是狠厲,他將今天起哄的宗族,默默記在心裡。
保爺猖狂的摸著下顎,咂摸咂摸嘴巴,眼袋凶橫。
如果要說動刀,他必然第一個砍上去。
李泰、劉謀、程慶、劉黑豹……等等,無不勇士低首,怒目而觀,
趙國各將,心中記下了今夜龍驤大宴之恥。
放眼望去,數裡龍驤營地,高牆大寨,精甲長戈,兵馬如海。
那站崗的兵卒,在大漠夜風中,挺拔如鬆,誓要站好最後一班崗。
旗幟如林,連綿數裡,熱鬨喧囂,人聲鼎沸的趙軍大營上空,
飄蕩起了龍驤軍統領,之爾禍阿歹的歌聲,
那歌聲就好似玉璧城下,龍驤軍戰敗的悲歌。
陰山腳下敕勒歌,英雄涕淚老來多。
那抑揚頓挫的曲調,在高聲呼喊的兵卒海洋,在譏笑不已的宗族豪強襯托下,
就像打在趙軍靈魂的鐵鞭,讓這支雄獅,記住了玉璧城上的旗幟。
某一刻,之爾禍阿歹悠揚的高音,穿透了火光,在龍驤軍上空緩緩飄蕩,
龍驤主位上,李興猛然仰頭望天,
濃眉大眼的龍驤將軍,仿佛看見了下一個時代的風雲。
歲月的洪流,滾滾向前,
從鐵力、楊雙、聖昌皇帝,變成了如今六國鼎立,
天下霸主已經改變,新一代的人物將要登上舞台。
遠方,深受屈辱的之爾禍阿歹,宛如草原發情的公牛,唱響了陰山腳下的歌謠。
那聲音隨著龍驤軍的哀鳴,越飄越遠,仿佛飄到了天穹之上。
“心隨天地走,意被牛羊牽……”
“大漠的孤煙,擁抱落日圓……”
“……在天的儘頭,與月亮把盞。篝火映著臉,走馬敕勒川……”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
古老的號角,吹響了聖武三年,趙軍玉璧山的狼狽。
悠揚的笛聲,在牧羊人的瘦馬上,吹起了大漠的孤涼。
忽然,轟鳴的馬蹄,響徹大漠戈壁,
數以萬計的戰馬,在陰山腳下,拉起一條條長龍。
那長龍連綿數裡,旗幟如林,兵戈如海。
海洋中的兵戈,高頭大馬,甲胄精良,
刀盾長槊,強弓勁弩,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精銳。
這是一支龐大的軍團!
趙國龍驤擁有六千虎狼騎兵,五千精銳步卒,六千王帳軍騎兵。
配上各種斥候、輔兵、後營,足足有二萬多正規編製。
無論是兵力還是兵威,他們都是一支舉足輕重的力量。
可這支力量撤退了。
大漠懸山,似乎高不可攀,
那懸山上的狼旗,在戈壁陰雲下,成了數萬趙兵的遺憾。
北塞苦寒,北風蕭瑟,
龍驤軍大纛被吹得獵獵作響,
大將青龍,麵容剛毅,橫刀跨馬,威風赫赫。
某一刻,他拍了拍劉忠武的肩甲,安慰這個講武堂的小兄弟。
白了頭發的龍驤行軍主簿,還未到弱冠之年,他的未來還很長。
蜿蜒如蛇的軍隊,人頭層層疊疊,刀矛如林,寒光閃爍。
趙軍的馬車,牧人的牛車,嘎嘰嘎嘰。
在牛馬群的蹄叫聲中,一眼望不到儘頭。
大風吹起了冠帶,跨馬而走的劉忠武,此刻熱淚就像決堤的洪水。
少年兵法大家回首,最後看了一眼玉璧山,目光閃爍的轉頭離去。
這一刻,劉忠武的頭頂。
之爾禍阿歹的歌謠,仿佛在飄蕩。
在陰山飄蕩,在玉璧城飄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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