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鎮’
鉛灰色的雲層壓得極低,暴雪仍在持續,隱隱已經有要發展成雪災的跡象。
本來對下雪早已習以為常的鎮民們,眼中也開始浮現起擔憂。
雖然它們還有一倉庫的糧食,大雪封路也不用為食物、發愁,隻需要坐在家中吃飯聊天就好。
但如果雪下到一定程度,房子就容易被積雪壓塌,甚至整座鎮子,都有被活埋的風險。
這並不是杞人憂天,而是雪原上真真切切發生過的事情。
很多小鎮,就是這樣消失在地圖上的。
雪山的山腳,
左成安的睫毛結滿冰晶,呼出的白氣瞬間被暴雪撕碎。他勒緊韁繩時,手套與凍硬的繩索摩擦出刺耳的‘咯吱’聲。
呼嘯的風聲中夾雜著某種難以名狀的低語,時而像是遠方傳來的誦經聲,時而又變成詭異的呢喃,最後這些聲音都會融彙成莊嚴而空靈的聖詠,
奇異的寧靜如潮水漫過神經,意識開始變得綿軟,仿佛下一秒就要墜入永恒的沉眠。仿佛回歸了神主懷抱。
伴隨著詠歎的聖歌,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有時平坦的雪原突然裂開萬丈深淵,有時飄舞的雪花化作猙獰的怪物撲麵而來。
左成安不得不用刺痛來確認眼前所見是否為幻覺。
‘要小心暴風雪,在風雪中認知會被汙染,要時刻注意精神值變化’
左成安想起溫井良叮囑過的話,
不禁抬頭去看頭頂的烏雲。
雪花來自於雲層,雲層又承受著陽光的照耀,這一切是否有著些許關聯?
……
暴雪越下越大,
墨鬥的爪印在身後延伸不到五米,就被新雪抹去痕跡。
密集的雪幕掩蓋了氣味,也遮擋視線。
左成安艱難的靠‘雪原鎮’中受控的鎮長辨認方向,調整了一下手中韁繩,
前方狂奔的墨鬥感覺到拉力的變化,配合轉向。
脫離了礦洞特殊環境,魔眼蟲重新聚集過來,原本清淨的世界,也漸漸被滿是汙言碎語的彈幕侵占。
毫不意外,它們正討論玩家進入礦洞後斷網的事宜。
不再受‘觀眾’閒談的打擾,左成安專心趕路,時不時讓墨鬥確認一下‘金塊’的狀態。
‘金塊’在一人一狗爬出礦洞時,就從類似‘夢遊’的狀態中清醒,看到墨鬥那張熟悉的狗臉感動的稀裡嘩啦,說著隻要管吃管住,它願意在農場打一輩子工之類的把自己賣了的話。
激蕩的情緒過了好半晌,被冷風吹了一會,才平靜下來,問起家人的訊息。
得到其他人都一切安好,它才放下心來,然後……
開始告狀!!
‘金塊’一口氣都不帶喘的說了一通,
把‘金大牙’是如何給農場使絆子,又有哪些勢力參與,一一告知給左成安。
它根本不用思考,那些被克扣的貨款、被截胡的訂單、被惡意舉報的檢疫單,像倒豆子般嘩啦啦傾瀉而出。某些細節甚至精確到某某當天穿的衣服顏色!
雖然‘金塊’已經用黑色筆記將這些有過節的勢力都記錄下來,但更詳細的細節都記在腦子裡!
顯然這些話經常在心裡複習,進行異界版的‘臥薪嘗膽’,此刻才能如此順暢的吐出。
是很純恨了。
這時,‘金塊’想到什麼,略帶擔憂道:“在經營農場的期間,我發現好像有一股藏在暗處的勢力經常在幫助農場。”
“也不算是幫吧,感覺更像是優待。”
左成安看了眼追著蘿卜跑的墨鬥,隨口問道:“怎樣的優待?說說看?”
……”金塊沉思片刻,答道:“本來禁止通行的路線,我們的送貨車就可以走。去遠的地方,需要排隊檢查時,我們往往也可以被優先檢查……
對了!有一次來和飯店的人雞蛋裡挑骨頭,說我們的菜被客人吃出了蟲子,要拒付尾款。那時候農場還剛起步,客源稀少,為了口碑我就沒太較真,大不了不再合作。
後來聽說‘來和飯店’換了供應商,卻天天有人吃出蟲子等雜物,後麵就倒閉了……”
‘金塊’一一細數這段時間發生的怪事,
一件兩件的,可能是運氣好,這麼多……‘金塊’不禁陰謀論了起來:“老板,難道您在天梯城還有彆的產業?還是說有誰在布置一個巨大的陷阱圖謀咱們的產業,要搞我們?”
左成安手一滑,蘿卜骨碌碌滾進雪堆。墨鬥歡快地追出去,留下兩個身影在雪地裡沉默。
左成安眼神飄忽:“……不好說。可能對方圖的不是產業。”
金塊恍然大悟:“難道看上我們的秘方!?”
“也不是秘方。”不圖錢,不圖利,就圖一條狗。
“也不是秘方?那總是乾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做什麼?”‘金塊’徹底迷惑了,覺得自己還是不夠了解老板,竟然跟不上老板跳躍的思維。
……
另一邊,受天氣影響,本該帶著雪女淚返程的‘金條’等狐狸,也被迫滯留在‘雪原鎮’。
好在鎮長已經被控製,它們幾隻狐狸過的還不錯,沒有因為左成安的離開重新回到祭品的境遇。
正因如此,它們在自由活動時,發現鎮民即使在暴雪肆虐的天災下,不顧屋頂上越積越厚的雪層,反而執著地清掃著廣場,仿佛那裡才是生死攸關之地。
‘金條’蹲在屋簷下,歪了歪頭,耳朵微動。這群人明明該鏟雪、加固房梁,但此刻卻把珍貴的糧食搬到廣場上,甚至用染色的冰雕圍了一圈,像是要舉行某種儀式。
這迷惑的行為讓金條有些奇怪,
至少掃廣場有什麼用?雪下上一會就會把掃出來的乾淨地麵填滿了。
布置場地要乾什麼?
這不是白費工夫嗎?
‘金條’以為這是本地的習俗,默默記在心裡,以後若是塊兒要開辟這片的市場,可能用得上。
“這群人瘋了嗎?”一旁的‘金沙’抖了抖耳朵,掃廣場?擺祭品?雪災當前,他們卻在準備一場慶典?
但這群虔誠的信徒不會因為幾名外鄉人的疑惑,就停下手中的動作。它們虔誠而又認真的準備著。
左成安也是在這時,帶著金塊回來的。
他的身影剛出現在雪原邊際,不知是誰最先發現了他的身影,整個雪原鎮頓時沸騰起來。鎮口放哨的信徒狂喜著往內城裡跑去。
緊接著,裹著厚襖的信徒們如同雪崩般從屋內湧出,深一腳淺一腳地在積雪中狂奔。
沒想到‘雪原鎮’的信徒比金塊的家人都要激動,
“是神父大人!神父大人回來了!”
“神主保佑!您終於安全的回來了!”一位信徒狂熱全身顫抖,幾乎要跪倒在地。
人群中擠出一個滿臉通紅的年輕人,它激動得語無倫次:“神父!場地、祭品、食物……全都準備好了!請您即刻主持儀式吧!”
……
左成安隻能在眾人的簇擁之中勉強前進,彈幕在他的眼前一一劃過。
——
【誒?這斷網的直播間又恢複了?】
【我到底錯過了什麼?離開前還是山洞,怎麼又回到鎮子裡了!!該死!有沒有錄像回放啊!】
【這名玩家運氣真好,居然趕上了‘神誕日’。】
【單單趕上‘神誕日’算什麼運氣好?應該是拿到聖職者身份,又遇上了‘神誕日’,才真正叫做運氣好。】
【不是,你們這群新來的沒看前半段的直播嗎?在這裡問東問西的,自己查資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