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安堂內,燈火昏黃如豆,在微風中搖曳不定,將屋內的人影拉得忽長忽短。
“華兒,你先陪你母親下去休息吧!”
盛老太太發話道。
“是,祖母?”華蘭猜到祖母有話要和父親交代,連忙行禮道。
她款步走到王大娘子身旁,伸出柔荑,輕輕扶住她的胳膊。
“母親,夜已深了,早些安歇吧。”
“好…”
王大娘子被責罵了一晚,臉上有些麻木,微微頷首。
她腳步略顯沉重,隨著華蘭向葳蕤軒走去。
盛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身姿挺直。
待華蘭母女的身影消失在屏風後。
她將目光轉向盛宏,緩聲開口:“宏兒,你且留步。”
盛宏正欲舉步離開,聽聞盛老太太發話。
他忙停下腳步,恭敬地垂手站在一旁,心中猜測,母親要說些什麼。
盛老夫人目光深邃看向盛宏,鄭重道:“王家如今雖說落魄了,可當年對我們盛家有恩,你切不可輕慢了大娘子。”
盛老太太頓了頓,眉頭微微蹙起,接著道:“華蘭剛嫁去徐府,根基未穩,這要是盛家的事傳到徐府,你讓華蘭如何在夫家抬得起頭來?
汴京的那些柬院們眼睛都尖著呢,你若是虧待了大娘子,盛家的名聲可就全毀了,往後在這汴京城裡,咱們可就沒臉立足了。”
盛宏聽著母親的話,心中猛地一驚。
原本他打算過些日子將管家權交給林小娘的念頭,瞬間打消。
不曾想,此事背後竟盤根錯節地牽扯著這麼多利害關係。
盛宏忙躬身應道:“母親教誨得是,孩兒銘記於心,絕不敢忘。”
…
夜晚,林棲閣內,燭光柔和地灑在屋內,映得四周一片暖黃。
林小娘輕移蓮步,身姿婀娜地走到盛宏身邊。
她聲音嬌柔婉轉,如同春日裡的黃鶯。
她看著被自己伺候得舒服的盛宏,忍不住試探道:“主君,聽聞大娘子近日為府中諸事操勞,身子都有些不適了,這管家權……”
盛宏原本還帶著幾分閒適的臉色,瞬間一沉。
他衝林檎霜劈頭蓋臉地罵道:“你莫要再提此事!王家對我有知遇之恩,大娘子雖說犯了錯,可我怎能在這時候怠慢她?
此事若傳出去,旁人該如何看待我盛宏?盛家在汴京城還如何立足?
華兒剛嫁入伯爵府,正是需要穩固地位的時候,若是他們知曉此事,咱們盛家女兒日後怕是要被人處處輕視,在夫家都難有好日子過!”
林小娘心中一驚,臉上卻依舊帶著溫婉可人的笑容。
她連忙說道:“弘浪,瞧你說的,妾身這不是心疼大娘子太過勞累嘛。
您是家中主君,自然是您怎麼說,妾身就怎麼做,絕不再提了。”
林檎霜低垂著眼簾,心中暗自懊惱。
原本計劃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橫生這變故?
罷了罷了!先將主君哄過去再說!
日後再尋機會,定要將這管家大權收入囊中。
…
盛府長柏居所端雅堂。
長柏一襲素袍,身姿挺拔如鬆。
他手持一本《孟子》,正沉浸在書中的聖賢之道裡。
書童汗牛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恭敬道:“二少爺,這是今日的汴京小報。”
長柏放下手中書,伸手接過小報。
頭版上那醒目的《辭爵書》,瞬間映入眼簾。
長柏微微眯起眼,神色專注地仔細讀完,微微皺眉。
沉默片刻後,它不禁感歎道:
“自家姐夫這文采斐然,筆力千鈞,外祖母想對付他,簡直是以卵擊石,自不量力。
若是文中內容無誤,外祖王家犯下諸多過錯,確實罪有應得。
隻是大姐夫如此手段謀略,大姐嫁入伯爵府,不知往後是福是禍,真叫人放心不下。”
他頓了頓,又喃喃自語:“罷了,以徐公明的品性,向來正直寬厚,倒也不至於虧待大姐。
隻是祖母那邊,向來護短,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明日我還是去碼頭一趟吧,希望能憑借一番說辭化解兩家恩怨,否則大姐夫手握兵馬,一旦衝突起來,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