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魔窟第十五層的黃昏仿佛凝固的黃金,熾熱而沉重地塗抹在無邊沙海上。
法倫、千代和艾麗莎三人靠在一處風化嚴重的砂岩脊背後,視線穿透蒸騰的熱浪,聚焦在前方那片突然出現在沙丘環抱中的詭異空地。
一座青銅祭壇靜靜矗立,其風格與法倫在循環幻境中所見的驚人相似,卻更加龐大、更加古老。
十二根方尖碑環繞著祭壇基座,碑體上鐫刻的螺旋紋路在暮色中流淌著暗紅光澤,仿佛乾涸凝固的血液。
祭壇中央的石台光滑如鏡,倒映著鉛灰色的天穹,上麵蝕刻著一個巨大而繁複的三角符號——其形態與沙之碑的投影核心印記如出一轍,隻是更加磅礴,並且三角符號的三個角已經閃爍著光芒
然而,此刻祭壇的寧靜已被打破。
它被黑壓壓的人群圍得水泄不通,傭兵們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
粗麻鬥篷下是貪婪的目光,各自的武器在夕陽下反射出危險的光。
每一個魔窟中出現的變化都意味著機遇,對於這些貪婪如鬣狗般的傭兵來說,就如同貓遇上了貓薄荷,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空氣中彌漫著鐵鏽、汗臭和一種焦躁不安的氣息。
他們推搡著,叫罵著,對著祭壇指指點點,卻無人敢真正踏足那十二方尖碑環繞的範圍之內。
“這麼多人……”千代壓低聲音,黑發被熱風吹得貼在汗濕的額角,她貓著腰,像隻警惕的小獸,“都是衝著這突然冒出來的玩意兒來的?”
法倫的眼眸銳利如鷹,掃視著人群和那座祭壇。
他注意到了祭壇邊緣幾處顏色格外深暗的沙地,眉頭微蹙:“不對勁。看那些地方,沙子的顏色……還有氣味。”
一股極其細微、令人作嘔的焦糊味混在乾燥的風中飄來。
雖然法倫並不像妮可那般擁有著超級嗅覺,但這樣濃鬱的味道還是傳入了他的鼻子之中。
他的目光緊緊鎖在祭壇上,右腹曾經印記所在的位置似乎傳來一絲若有若無的悸動。
就在這時,傭兵群外圍爆發出一陣更大的騷動。
“媽的,磨蹭什麼!寶物就在眼前!”一個滿臉橫肉、裹著獸皮的壯漢顯然被貪婪衝昏了頭腦,他揮舞著彎刀,推開擋路的同伴,罵罵咧咧地朝著祭壇邊緣衝去。
“讓老子先來!富貴險中求!”
他的同伴試圖拉住他:“疤臉!彆衝動!剛才黑狗他們……”
“滾開!慫包!”名叫疤臉的壯漢甩開同伴的手,獰笑著,一隻腳踏入了最外圍方尖碑投下的陰影範圍。
就在他腳掌落地的瞬間——
異變陡生!
那根方尖碑上暗紅的紋路驟然亮起,如同燒紅的烙鐵!
疤臉壯漢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無法形容的驚駭和劇痛。
他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完整的慘叫,接觸陰影的靴子連同那隻腳,就像蠟燭遇到了烈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塌陷!
不是燃燒,不是腐蝕,是純粹的、詭異的融化!
皮肉、骨骼、連同他手中精鋼打造的武裝彎刀,都仿佛變成了滾燙的蠟油,無聲無息地向下流淌,融入乾燥的沙地,隻留下幾縷刺鼻的青煙和一片深褐色的、仿佛被強酸灼燒過的焦痕。
整個過程快得令人窒息,眨眼之間,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隻剩下半截還立在陰影外的小腿和半聲戛然而止的抽氣。
死寂。
方才的喧鬨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喉嚨,瞬間消失。
圍觀的傭兵們齊齊倒抽一口冷氣,臉上寫滿了恐懼和難以置信,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大步。
空氣仿佛凝固了,隻剩下風掠過沙丘的嗚咽和一些人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看……看到了吧!邪門!太邪門了!”一個離得近、目睹全過程的瘦小傭兵聲音都在發抖,臉色慘白如紙,“黑狗他們……還有什麼鐵拳小隊那個不信邪的,也是這樣!剛碰到那鬼影子,‘滋啦’一聲……就……就化了!連渣都沒剩下!這他媽不是機關,是詛咒!是吃人的魔壇!”
“那紅光……碑上的紋路活過來了!像……像血管在跳!”另一個傭兵指著那根剛剛“發威”的方尖碑,聲音發顫。
此刻碑上的紅光已經黯淡下去,恢複了之前的暗沉,但那片吞噬了生命的陰影區域,卻散發著更加陰森的氣息。
“媽的,這鬼地方真不能待了!什麼寶貝也得有命拿!”有人開始打退堂鼓,眼神驚恐地掃視著那十二根沉默的方尖碑,仿佛它們隨時會擇人而噬。
“可是……那祭壇上的東西,看著就不凡啊!說不定就是傳說中的寶物……”貪婪終究難以被恐懼完全壓製,一個戴著骷髏麵罩的傭兵盯著祭壇中央的三角符號,眼中閃爍著不甘的光芒,但他也隻敢遠遠看著,腳步像釘在地上一樣不敢挪動半分。
恐懼與貪婪在人群中無聲地拉鋸,形成一種壓抑而危險的僵持。
法倫三人將這一切儘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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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代的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眼神銳利地掃視著祭壇的布局和那些暗紅紋路,低聲道:“不是物理攻擊或元素力量……更像是一種規則性的抹殺。與那投影核心同源的力量?”
法倫轉頭看向一直沉默的艾麗莎。
艾麗莎也正看著他,兩人的視線短暫交彙。
艾麗莎緩緩地、幾不可察地搖了搖頭,嘴唇微動,無聲地重複了熱砂族老人曾說過的那句預言:
“當沙漏反轉,背負印記者將踏碎虛偽的日晷……”
背負印記者……
法倫心中一動,右手下意識地撫過自己已經消失印記的右腹。
那裡曾經承載著熱砂族的投影核心,也經曆了那場詭異的循環試煉,最終斬斷了叛徒的靈魂。
雖然印記消散,但某種聯係,某種“資格”,是否已經烙印在他身上?
艾麗莎的搖頭和預言的重述,更像是一種確認,而非警告。
周圍的喧鬨和恐懼似乎在這一刻遠離了。
法倫的大腦飛速運轉:祭壇的出現絕非偶然,它與沙之碑息息相關,甚至它可能就是妮可完成了試煉之後,歸還了投影核心才出現在此地的。
冒失傭兵的融化印證了此地力量的排外性與危險性。
而預言指向的“背負印記者”——經曆了核心試煉、持有熱砂族叛徒信物三角吊墜)的他,是否就是那個被允許踏上祭壇的人?
這祭壇,是否就是“踏碎虛偽日晷”的關鍵?
風險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