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祭的餘溫與相擁而眠的暖意,共同編織了一個短暫而甜美的夢境。
天光未亮,海麵尚籠罩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靛藍色中。
法倫卻毫無征兆地睜開了雙眼,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沒有絲毫剛睡醒的迷蒙,反而清亮得如同星辰。
一股熟悉的靈魂波動,如同最輕微的漣漪,悄無聲息地抵達了這座寧靜的小島。
他小心翼翼地將手臂從千代馨香的頸下抽出,凝視著身旁少女那安詳的睡顏。
這兩日的安寧,讓她緊繃了太久的神經終於得以放鬆,睡得格外香甜。
法倫為她掖好被角,沒有驚醒她,而是悄然起身,迅速穿上衣服,推門而出。
木屋之外,一個高挑的身影正百無聊賴地站在沙灘上,任由冰涼的海風吹動她墨綠色的短發。
那雙標誌性的黃金豎瞳下,是兩個濃重到堪稱慘烈的黑眼圈。
“老師,您怎麼會出現在這?”法倫看著胡騰老師那副仿佛被榨乾了的模樣,有些意外。
“還能是為了誰?肯定是為了我們阿瓦隆學院不省心的學生啦!”胡騰沒好氣地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抱怨道,“對了,下學期的打飯任務就交給你了。彆忘了。”
法倫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他可沒忘記上次幫老師打飯,隻是按照她的要求點了幾樣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菜品,結賬時學生證裡那點可憐的學分便被瞬間清空,那種心痛的感覺至今記憶猶新。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胡騰卻已經不耐煩地從懷裡掏出一卷由不知名皮革製成的卷軸,直接扔了過來。
“拿著。”
法倫下意識地伸手接住,卷軸入手溫熱,表麵流淌著肉眼難辨的複雜煉金紋路。
“這就是梅林那個老不正經和我們幾個搗鼓出來的,能救櫻同學的方法。”胡騰的語氣隨意得像是在討論明早的菜單,“記住,時機很關鍵。必須在‘祂’的力量——也就是那份詛咒,趨於最完整的瞬間,發動這個卷軸。這會是你們戰勝詛咒的唯一機會。當然了,為了讓你們的勝算多一點,”她撇了撇嘴,“我還順手加了點彆的東西進去。”
聽著胡騰老師那輕描淡寫的語氣,法倫卻感到手中的卷軸重若千鈞。
“這樣做……真的沒問題嗎?”
“到這裡為止,肯定沒問題。”胡騰抱著雙臂,黃金豎瞳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問題是,這之後要怎麼辦。”
法倫有些不解:“什麼叫‘這之後怎麼辦’?解決了問題之後,肯定是繼續……”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一個此前被他刻意忽略,卻又無比現實的問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樂觀。
守護著東流島的執刀人……可以離開東流島嗎?
看著法倫臉上那副如遭雷擊,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樣,胡騰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幾分新奇的笑意,她輕聲道:“動動你的腦子,法倫。有一個方法,一個或許隻有你才能做到的方法。”
她向前走了兩步,在法倫耳邊留下最後一句話。
“承載詛咒的,隻能是人嗎?”
話音落下,胡騰老師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流光,打著哈欠乘風而去,隻留下法倫一人呆立在原地,反複咀嚼著那句意味深長的話語。
不知過了多久,木屋的門被輕輕拉開,換好衣服的千代走了出來。
“剛剛……有人來過?”
“嗯,是胡騰老師。”法倫收斂心神,將卷軸妥善收好,迎向千代。
他簡單地說明了卷軸的用途,卻巧妙地隱去了關於“執刀人無法離開東流島”的那個殘酷猜測。
少女並未懷疑,隻是為老師們的幫助而由衷地感到欣喜與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