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承乾一行人夜宿萬年縣之時。
同一個夜晚,蜀中腹地,一座頂覆金黃琉璃瓦的宅院中,氣氛卻有些焦灼。
“殿下,屬下已然接到線報,陛下確實是出了長安城!想來,上個月朝中的那場沒有結果的廷議,陛下或已乾綱獨斷!”
上首一人麵無表情的輕聲道:“嗯,本王知曉了。”
隨後堂下一名武將站起身來說道:“殿下,機不可失!此乃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上首那人並未回應,似乎並未下定決心。
一名文士打扮的青年亦叉手言道:“殿下,蜀中武備在屬下的協調下,已全麵換裝完畢,也就是說,我蜀中如今的戰力,不弱於人!”
上首那人終於打破了沉默:“先生未免太過樂觀,裝備一樣,便能代表戰力相同嗎?”
文士停頓了一下,繼續勸道:“最起碼,不至於剛對上就被碾壓,您說呢,殿下。”
武將也跟隨勸說道:“殿下,如今考慮戰陣還太遠,還是先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才是!
需知如今陛下……那李承乾身遭不過百十人,正所謂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啊,殿下!”
上首那人沉吟了一陣,恍然之間卻發覺殿內已經昏暗的不可視物,便吩咐道:“掌燈。”
隨著燭火盈滿廳堂,底下眾人再次看清那上位者的麵孔,不由得一陣恍惚,像!簡直太像了!
座下幾位上了年齡的策士癡迷的看著座上那位英武青年,就仿佛又看到了那個神威莫測的男人!
若是最熟悉那個男人的天機老人仍然在世,此刻若當真得見如今的這個男人,隻怕也會晃一下神吧?
與當今陛下同年出生此人,正處於一個男人的黃金年齡,頜下三縷長髯更是襯托的豐神如玉,明黃色的罩袍,偉岸的身軀,略微凸起的小腹,便連那對丹鳳眼都像極了天可汗!
“吳王!不可再猶豫了!李承乾好不容易出了鐵壁森嚴的長安城,若是不能抓住這次機會,隻怕再也無望了!”
一名老者厲聲喝道,說罷,趨步上前,神情亢奮異常。
李恪長出一口氣道:“我終究是阿耶的兒子,李承乾雖說德不配位,但無論如何,他也是在父皇生前就指定的儲君,為此父皇還做了幾日的太上皇,如此這般傳承有序,我等果真能夠舉事成功嗎?”
“吳王,正是這般,我等才有做文章的餘地,你想啊,太祖為何要做太上皇,難道是自願的嗎?
將心比心,難道先皇就一定是自願的?
還說什麼奔雷西去,依老夫看,就是狗屁!
那李承乾性格殘暴,連先皇一成的城府都無。
先皇都知道耐著性子等太祖陛下仙逝,可李承乾呢,隻怕先皇到底如何去世的都有待商榷!”
李恪搖頭道:“父皇去世之時,有無數宮人親眼得見,做不得假的。”
“宮人?不過是一幫子奴婢罷了,還不是任人安排?由頭啊,我等可以拿這個事情做由頭,隻要刺殺成功,怎麼善後,還不是由得我們說?”
“話雖如此,可即便愚蠢如大哥,本王亦不相信,他會隻帶著百十人就敢微服出巡,隻怕暗地裡不知道埋伏著多少人手。”
老者言道:“瞻前顧後!如此優柔寡斷能做得什麼大事?難道吳王殿下還能找到比這更好的機會嗎?
既是微服出巡,他即便留有後手,又能帶多少兵馬?調動兵馬又不是兒戲,難道便因為他是皇帝,便能隨意牽扯著數萬兵馬隨他兒戲嗎?
依老夫看!最多也就萬數人罷了,即便是明刀明槍,兩陣對壘,依著我蜀中三萬精銳,也未必沒有成功的可能!
殿下,莫要再猶豫了,遲則生變!
放著最多一萬人不打,難道要耗到他歸京之後,蟻附攻城嗎?何況以那人愚蠢的性子,隻怕已經自大到了以為自己唯我獨尊了。
老夫敢篤定,他大抵根本就沒有帶多少人隨行!過了這麼幾年太平日子,在朝廷上那幫子庸碌之人吹捧之下,還當真以為自己是個明君了。
他以為長安就是天下,長安人稱頌他,便以為這天下人都尊他為君父,還搞什麼微服出巡?還封禪?這是正經皇帝該做的事?
他有什麼功績值得誇讚的?無非是撿了先帝的便宜,才讓他略有薄名,其實他根本什麼都不是!
殿下,您才是最肖先帝之人,也是全天下血脈最為高貴之人,身懷兩朝皇室血脈,這天下您不坐,還有何人配做?”
李恪心有些亂,沉思半天,猶疑道:“事未發動,或許還有回頭的餘地,焉知皇兄此行,不是試探天下有二心之人?”
“嗬,殿下又在自欺欺人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哪有釣魚用自己做餌的?”
“或許不是皇兄的主意,但難保他身邊的人不會借機行事。”
“殿下,不要給自己找退路了!留在宮裡的人即將發動,動手也就在這一兩日,回不了頭了!”
李恪掙紮了片刻,突然萎頓在椅子上,他望著升起的殘月,長出一口氣道:“也罷,籌謀多年,確實不該如此進退失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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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令下去,令所有死士營將士,整裝待發,直奔相州府,截殺李承乾!”
眾人大喜,遂一同拜倒在地,齊聲喝道:“陛下英明!”
李恪聽到陛下二字,腦後一個激靈,隨即便興奮了起來。
他學著印象中,父皇的樣子,抬抬手道:“眾位愛卿,爾等可是害苦了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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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殿中,李象有些魂不守舍,看著對麵的長孫無忌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又有些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