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部長,您來了。”法院政治部主任小跑著迎出來,領帶係得歪斜,“胡院長被帶走後,院裡人心惶惶,您看這整改……”
“先去檔案室。”周誌高打斷他,目光落在大廳牆上的“公正司法”標語上,字跡鎏金,卻蒙著一層不易察覺的灰塵。他想起嶽河山的供述:“劉莉莉法官說我證據不足,可她收了胡寒山的錢……”
檔案室裡彌漫著舊紙張的黴味,成排的案卷像沉默的證人。周誌高戴上手套,抽出劉莉莉經辦的嶽河山母親醫療糾紛案卷宗。
庭審記錄顯示,劉莉莉多次打斷嶽河山的陳述,認為其“邏輯混亂”,而方平的證詞被“采信”。
“主任,”周誌高指著記錄上劉莉莉的簽名,“她的筆跡一直這麼潦草嗎?”簽名龍飛鳳舞,與卷宗裡其他文件的工整字體判若兩人。
主任湊近看了看,額頭滲出細汗:“劉法官……她有時確實寫得急。”
周誌高沒說話,又抽出劉莉莉三年前經辦的另一起醫療糾紛案卷,簽名同樣潦草,卻與本案卷宗的筆跡有微妙差異。
他想起在大江市教育局時,通過筆跡鑒定發現代筆試卷的事,心中有了猜想。
“通知技術科,”周誌高將兩本案卷遞給主任,“對劉莉莉的簽名做筆跡鑒定,特彆是這兩本案卷。另外,查她近三年的庭審錄像,我要知道她在法庭上的真實狀態。”
走出檔案室時,陽光透過彩繪玻璃,在地麵投下斑斕的光影。
周誌高想起嶽河山說的“劉莉莉在法院門口上了方平的車”,拿出手機撥通習正元的電話:“正元,幫我查劉莉莉法官的行車記錄儀,還有她辦公室的監控,時間範圍是案發前一個月。”
下午,技術科的鑒定結果出來了:“周部長,兩本案卷的簽名不是同一人所寫,本案卷宗的簽名模仿痕跡明顯。”
年輕技術員遞過對比圖,“特彆是這個‘莉’字,真跡的最後一筆是回勾,偽跡是下拉。”
周誌高看著對比圖,想起胡寒山賬本上的“一分給劉莉莉”。難道劉莉莉的判決是彆人代簽的?他立刻趕往劉莉莉的辦公室,保險櫃裡除了幾本法律書籍,還有一個上鎖的鐵皮箱。
“打開它。”周誌高對法警說。
撬開箱子,裡麵沒有現金,隻有一疊病曆和幾張銀行卡。
病曆是胡寒山母親的,用藥記錄與方平開具的處方完全一致,而銀行卡的流水顯示,每月都有固定金額彙入,來源是中田市某投資公司——習正元之前查過,這家公司的實際控製人是胡寒山。
“周部長,您看這個!”調查員舉著張照片跑進來,“劉莉莉辦公室的監控拍到,案發前三天,胡寒山來過這裡,塞給她一個信封,她數完錢後,把一份文件交給了胡寒山。”
周誌高看著照片上胡寒山諂媚的笑容,想起嶽河山母親的死亡證明。
他忽然明白,那份被“采信”的醫院死亡證明,很可能是胡寒山偽造的,而劉莉莉收了錢,默許了這場騙局。
“通知紀委,”周誌高的聲音很冷,“控製所有與劉莉莉、胡寒山有資金往來的法官,特彆是民事審判庭的。”
“另外,查中田市法院的案件評查記錄,看看劉莉莉經辦的案子有沒有異常。”
晚上,習正元的消息來了:“周部長,劉莉莉的行車記錄儀拍到,她案發前一周去過胡寒山情婦的豪宅,手裡拎著同款v包。”
“另外,法院信訪記錄顯示,近三年有十七名患者家屬舉報劉莉莉偏袒醫院,但都被‘內部處理’了。”
周誌高將消息轉發給陳剛,目光落在辦公桌上劉莉莉的法官徽章上。徽章擦得鋥亮,卻照不出一絲良知。
他想起在大江市推行的“陽光公示”,決定在中田市法院也建立案件公開係統——讓每一份判決都經得起推敲,讓每一個當事人都能看到justice的模樣。
“周部長,”陳剛打來電話,聲音帶著疲憊,“我們在胡寒山的辦公室找到了一份名單,上麵列著十五名法官,劉莉莉排在第一位,後麵標著‘已腐蝕’。”
周誌高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嶽河山在審訊室裡的絕望:“這世道是不是沒天理了……”
如果一個法院有十五名法官被腐蝕,那還有多少冤案隱藏在卷宗背後?
“通知檢察院,”周誌高站起身,走到窗邊,“對名單上的法官全部立案調查。另外,聯係媒體,公布劉莉莉案的進展,包括她收受回扣、偽造簽名的事實。”
窗外的中田市已經沉睡,隻有法院的燈光依舊亮著。周誌高想起白天在檔案室看到的那些案卷,每一本都承載著當事人的希望與血淚。如果法官不能主持公道,那法律的尊嚴何在?
淩晨兩點,周誌高走進審訊室,胡寒山穿著囚服,眼神渙散地看著他:“周部長,我知道我罪該萬死,但求你放過我老婆孩子……”
“放過?”周誌高拉過椅子坐下,“你放過那些被你抬高藥價的患者了嗎?劉莉莉放過那些被她歪曲正義的當事人了嗎?”他將筆跡鑒定報告甩在胡寒山麵前,“這本案卷的簽名是誰模仿的?”
胡寒山的身體猛地一顫,嘴唇哆嗦著:“是……是我讓實習生模仿的,劉莉莉她……她收了錢,懶得看卷宗,就讓我找人代簽……”
周誌高的喉頭湧上一股澀意。他想起自己當鎮長時,每一份文件都要親自審閱,生怕辜負了百姓的信任。而胡寒山和劉莉莉們,卻把司法權力當成了牟利的工具。
“嶽河山母親的死亡證明,是你讓實習醫生代簽的,對嗎?”周誌高看著胡寒山躲閃的眼睛。
“是……”胡寒山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叫,“方平說早簽晚簽都一樣,先把費用結了……我媽當時也在住院,我知道那種等錢的滋味,可我……”
“你知道等錢的滋味,卻還要抬高藥價?”周誌高打斷他,“你知道患者的痛苦,卻還要收受賄賂?胡寒山,你不配穿白大褂,更不配做人!”
訊問室裡隻剩下胡寒山的抽泣聲。周誌高站起身,看著鐵窗外的星空——那裡有顆流星劃過,短暫卻耀眼。
他知道,查處胡寒山和劉莉莉隻是第一步,接下來要做的,是重建中田市法院和醫院的公信力,讓法律和醫學回歸本質。
“通知中田市市委,”周誌高對陳剛說,“建議對法院和醫院領導班子進行全麵調整,選拔真正清正廉潔的乾部。另外,在法院和醫院設立‘群眾監督崗’,讓老百姓參與監督。”
“我們要經得起考驗,能在老百姓的監管下做好我們的事情,而非一味的逃避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