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覺得自己若有哥哥,當不是這樣才對,她不喜歡現在這個哥哥。
那年她還是九歲。
到十歲那年,她在山上挖野菜,她的“哥哥”被田翠姑帶著下河玩水,“哥哥”踩著了一塊繡鐵,刺破了腳心。
田翠姑雖然心疼兒子,但那可是鐵啊!
她將鐵取了出來,小心收好,又給“哥哥”腳心敷了藥草,纏了布。
可就在第二天,“哥哥”便一直喊叫,說身上不舒服。田翠姑以為他受了傷,有些發熱,又給他熬了一碗草藥水。
又過了幾日,“哥哥”變得吃不下飯,四肢僵硬,呼吸困難。
田翠姑這才慌了,不知從哪找出一副與這個破屋格格不入的金首飾,背起“哥哥”,想去鎮上看大夫。
可“哥哥”死在了半路上。
“你哥哥死了!”田翠姑好像崩潰了,抱著死去的“哥哥”朝著她哭喊。
“哥哥”死了?
晏巧愣住了。
哥哥死了。
晏巧耳邊突然炸響,被那句話刺激得當場昏厥。她腦海中一直在跑馬燈,渾渾噩噩了好久。她不知道自己每天做了什麼,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跑馬燈中的哥哥也死了,但不是這個傻子“哥哥”。
她有哥哥?
旁人都說,田翠姑死了傻兒子,撿來的童養媳就瘋了。
可田翠姑知道晏巧沒有瘋,或者說她剛將晏巧撿來之時,晏巧就是這樣,後邊兒就好像自己好了。
她趁著晏巧意識混亂這段時日,叫來了裡正,說要將晏巧寫上戶籍。
裡正想問晏巧是否願意,可晏巧不理他,也說不了話,好像真的瘋了。
田翠姑說——“她一個瘋姑娘,若沒人養,沒兩天就會死在外麵啊!裡正,我剛沒了兒子,一定會對這個姑娘好的,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裡正歎了口氣,由著田翠姑將晏巧的拇指拿起,在從鎮上領來的認養書上畫了押。
自那之後,晏巧就是田翠姑的女兒了。
有人以為田翠姑突然變好心了,收養了這個可憐姑娘。
可有人知道田翠姑打得什麼主意。
兩年後,晏巧十二。她早都不瘋了,就是還是記不得以前的事。
家中的活都由她乾,就連小破屋都被她翻了新。勤勤快快的她,甚至還在一年中賺到了幾百文銀錢,交給了田翠姑。
田翠姑開始給她張羅人家,村子裡的不嫁,鎮上的也不嫁,總之就是沒錢的都不嫁。
她知道,田翠姑想用她的彩禮銀子,再買個兒子回來。
畢竟養兒防老嘛。
一個平平無奇的一天,她想起來了。
那年她十四。
她不叫宋巧,叫晏巧。田翠姑那日找出來的金首飾,是她身上戴著的。她有父母,有哥哥,有祖父母,可他們都死了。
他們都死在了馬匪刀下。
那馬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