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柱、李鐵匠等幾位老師傅眉頭緊鎖,圍著這些齒輪,手裡拿著最新趕製出來的幾件奇形怪狀的木製和銅製工具——卡尺、塞規、環規,正按照葉明口述、胡三娘記錄的《驚雷弩諸元公差典》上的標準,進行第一次嚴格的“公差”驗收。
李鐵匠拿起一個主傳動齒輪,深吸一口氣,將木製卡尺的固定爪卡住齒輪內孔一側,小心地將活動爪推向另一側。他眯起老花眼,仔細看著卡尺上刻畫的細密刻度。
“內孔…大了半絲!”他聲音乾澀地報出結果,額角滲出細汗。
按照《公差典》,此孔隻允許比標準尺寸大零點一絲或小零點一絲,這半絲,已然超出了“允許的誤差範圍”。
趙德柱臉色難看,拿起對應的銅製塞規——一根打磨得極其光滑的標準尺寸銅棒。
他將塞規嘗試塞入齒輪內孔,果然,塞入時比規定的“稍有阻力即可”要順暢太多。
“廢品。”趙老匠人吐出兩個字,聲音沉重。那齒輪被撥到一旁,仿佛帶著恥辱。
接著測試齒厚。專用的齒厚卡尺小心翼翼地卡入齒輪的齒槽,測量每個齒牙的厚度。
一連三個齒輪,都因為齒厚不均或超出公差範圍被判為不合格。
“這…這怎麼可能完全一樣?!”一個年輕些的工匠忍不住抱怨,他熬了一夜才磨出這幾個齒輪,“師傅們手工打磨,難免有點出入啊!以前不都能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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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是以前!”
趙德柱猛地抬頭,眼中布滿血絲,聲音卻異常嚴厲,“現在是驚雷弩!差之毫厘,謬以千裡!一個齒輪不合規,裝上去要麼卡死,要麼打滑,整部弩就廢了!甚至可能傷到操作弟兄!你要拿將士的性命開玩笑嗎?!”
那年輕工匠被吼得縮了脖子,不敢再言。
坊內一片寂靜,隻有量具摩擦金屬的細微聲響和沉重的呼吸聲。挫折感如同實質的烏雲籠罩在每個人心頭。
手工打造,追求極致,他們懂;但要求每一個零件都像複製出來一樣,誤差小到需要用特製的量具才能分辨,這簡直是對他們畢生經驗的顛覆和挑戰!
一直沉默旁觀的葉明,走到那堆“廢品”前,拿起一個。他仔細看了看齒牙,又用手感受了一下內孔的光滑度。
“手藝是頂好的,”他緩緩開口,肯定了工匠的付出,“問題不在手上,而在方法和工具。”
他舉起那個齒輪,“純靠手感和眼力,即使是最頂尖的匠人,也無法保證千百次操作分毫不差。我們需要的是能‘複製’精準的工具和方法。”
他拿起一塊畫滿了精密線條的硬木模板:“這是模具。以後齒輪毛坯澆鑄出來,形狀尺寸就已經八九不離十。”
他又指向角落裡正在研製的幾台簡陋的夾具,“那是固定毛坯的夾具,保證打磨時不會晃動。”
最後,他拿起一把正在改進的銼刀,刀身上被刻上了淺淺的限位槽,“這是帶限位的工具,磨到線就不能再磨了。”
“我們要變的,不是手藝,而是規矩!”葉明目光掃過每一位工匠,“從‘差不多’變成‘必須是多少’,從‘憑感覺’變成‘憑量具’!這個過程很難,會出很多廢品,但我們必須走通這條路!否則,驚雷弩永遠隻能是孤品,無法裝備全軍!”
他拿起《公差典》和那些初具雛形的量具:“這些,就是我們新的‘規矩’和‘方圓’!趙師傅,您領銜,成立‘量具坊’,專攻測量工具的精加工和校準!王師傅,您負責設計更合理的鑄造模具和加工夾具!所有人,從頭學起,學習看刻度,學習使用量具!”
一場關於“精度”的艱苦修行開始了。千機坊內,叮叮當當的敲打聲少了,更多的是量具使用的教學聲、爭論聲和記錄數據的沙沙聲。
工匠們拿著各種雛形量具,反複測量、記錄、調整。廢品率依然高得嚇人,但沒有人再抱怨。每一次測量,每一次對比,都在加深他們對“公差”二字的理解。
與此同時,葉明幾乎住在了墨金仿材的熔爐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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