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菩薩用手指虛點唐真,搖頭笑道:“想不到真君如今依然有這般氣魄。”
“不過真君倒也不必與我解釋,我密宗乃是被趕出婆娑洲的偏門,若非佛宗二聖尋到我們這裡,我大可不問這一句。”大菩薩轉過頭繼續拉著船往西走,“真君要是去婆娑洲,自己去懸空寺解釋就是了。”
唐真終於明白,第一大菩薩來找自己不是來興師問罪的,而是特意來給自己通風報信的,讓自己不要往婆娑洲靠。
顯然此時的佛宗應該並不穩定。
唐真相信知了和尚不論出於什麼原因,都不會背叛佛宗的。
畢竟以知了和尚的地位,他實在是沒什麼可叛的,那家夥可是除了二聖外,唯一能隨意進出佛宗大道的佛門弟子。
李一背叛劍山,可能是喝多了。
唐真背叛紫雲,八成是耍帥呢。
吳慢慢背叛棋盤山,一定是下棋呀!
但知了和尚背叛佛宗?
純粹是做夢呢。
“胖和尚如今在哪?”唐真開口問道。
“真君也知貧僧的消息並不靈通,隻知道前不久他被鎮壓在了大夏皇都法源寺,後來是被押解回婆娑洲還是怎樣並不知道。”大菩薩在海上看似走的很慢,但實際上每一步都跨出去數個浪潮,“聽聞是知了和尚與真君那位師妹一同襲殺了一位準佛,如今佛宗內部也還沒討論出一個章程,隻關押了知了和尚然後遣了一百佛兵進駐大夏皇都討要說法。”
唐真忽然眉頭一挑,似乎抓住了線頭。
“二聖不會是在借題發揮吧!”
“貧僧不知。”第一大菩薩笑著搖頭。
唐真卻已經有了自己的看法,一百佛兵聽著不多,但要知道那每一個佛兵都是秘法錘煉的金身鐵骨護法羅漢,雖然比不得尋常的羅漢菩薩境的佛宗修士,但隻說肉身強度並不輸於正常修行的羅漢,這乃是佛宗了不得的手段。
就這些佛兵在魚龍混雜的大夏皇都裡也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而想往中洲腹地在這麼微妙的局勢下派遣如此多的佛兵,總要有一個正當由頭。
準佛之死倒是正好合適。
首徒背叛略有些畫蛇添足。
唐真將自己的思路緩緩展開,嘗試勾勒佛宗的這盤大棋,二璽傳承、道儒之爭乃至佛宗出走這些龐大的利益糾纏在一起,連這些古老的聖人尊者也不得不開始算計下場了,他們這些年輕人便不得不充作棋子。
如知了和尚、薑羽等其實都是被自己家的長輩拉進泥潭裡的。
躺在搖晃的木船上,唐真明明周身乏力,但思緒卻也湧入了這場大局,當他回過神來時,天色已經暗淡,木船速度放緩,他們來到了一處海島。
“真君,夜色已深,我們今日在此歇腳可好?”第一大菩薩將木船拉上岸,船底摩擦沙灘發出嗝啦嗝啦的聲響。
“好。”唐真無不可,他努力撐起上半身,體內傷勢還是有些嚴重。
“來!”第一大菩薩走到近處,拉住他的雙臂,一彎腰就將唐真背在了自己的背上,然後牽起老五。
“辛苦。”唐真笑道。
這片海島蠻大的,從岸邊往深處走了好久才逐漸見到些人類活動的標誌,大多是頭骨或者簡單的木雕石雕,這代表進入了島民遺族的部落。
“此島有五個遺族部落居住,雖然條件簡陋,但物質很充足。”第一大菩薩隨意的介紹道。
唐真並不好奇,他以前來過北群島,這裡的島民遺族部落基本都差不多,連圖騰和習俗都是近似的。
二人穿過一片簡陋的柵欄,終於走進了部落的核心區域,周圍開始出現人工處理過的平地和簡易的草屋,漁獵的工具堆在四處,卻不見這裡的居民。
“太陽臨近下山時,是他們祭祀的時候,此時所有的成員都會聚集在廣場。”第一大菩薩隨意的轉了幾個彎,就走到了一片較大的空地,跪著男女老少百十人,都是皮膚黝黑的島民,身上掛滿了貝殼和骨骼做成的飾品,此時正不斷地對著一個一人高的祭壇朝拜。
唐真和第一大菩薩的出現並沒有引起什麼轟動,隻有幾個孩子多看了這邊一眼,顯然密宗的僧侶和這些島民遺族已經足夠熟絡了。
倒是那個祭壇吸引了唐真的目光,他掃視過去發現上麵雖然羅列很多樣式不同的神像,有的甚至就是個土疙瘩或者一個大貝殼,但最頂層卻有兩個精致的在另一個圖層的神像並排而立。
一個是周身漆黑,畫滿古怪符號的無首石像,另一個則是一尊雙手相扣,擺成一個旋渦形狀的金佛。
“想不到你們竟然真的能做到這種地步。”唐真有些震驚,那金佛就是密宗的標誌,而那個無首石像則是天下遺族的信仰,如今二者並列,就代表著在這個部落裡密宗已經成為了最重要的神靈之一。
第一大菩薩笑了笑道:“雖然遺族不被天下人接納,但我密宗耕耘此地多年,總要有點成效,況且他們過得太苦了,隻要能過的好一點,他們便會付出所有的努力。”
“遺族啊,確實太苦了。”唐真點頭,“可密宗是用什麼讓他們把佛像和那位魔尊擺在同一高度的?”
“用真誠。”第一大菩薩雙手合十,說的還真是真誠。
唐真笑了笑不再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