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律·樂天吟
人生若戲閱春秋,
快意由心任去留。
順理澄懷觀物化,
知足適意樂天遊。
身安陋巷即為福,
體健清樽自可酬。
且向流光拾真趣,
閒吟漫詠送浮鷗。
賞析:一闋樂天吟,半生唐宋意
人生如一場沒有腳本的戲,我們既是演員,也是觀眾。看春去秋來,花開花落,這“閱”字裡藏著多少滋味——是杜甫“萬裡悲秋常作客”的沉鬱,也是劉禹錫“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的昂揚。戲台上的悲歡離合,終究會落幕,而人心的快意,卻能如李白“長風破浪會有時”的豪邁,任世事去留,自守一份通透。唐人寫人生,總帶著一股“天生我材必有用”的坦蕩,這詩裡的“快意由心”,恰是接過了那股子精氣神,不違心,不將就,活得像王維筆下的輞川煙雨,自然天成。
心若澄明了,看萬物都有禪意。“順理澄懷觀物化”,讓人想起王維獨坐幽篁裡,看“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花開花落本是尋常,隻因心境空明,便成了“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的頓悟。這“觀物化”不是冷眼旁觀,而是如《莊子》所言“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為一”,順應著自然的紋理,也安放著自己的魂魄。宋人愛說“知足常樂”,蘇軾在《超然台記》裡寫“凡物皆有可觀。苟有可觀,皆有可樂”,這詩裡的“知足適意”,便帶著這份通透。不必追名逐利,像歐陽修“醉翁之意不在酒”,樂在山水之間,便是“樂天遊”的真意——唐人愛往天地裡跑,宋人喜在俗世裡安,而這裡,是把天地的曠達與俗世的安穩,釀在了一處。
住得簡陋又如何?顏回“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不改其樂,這詩裡的“身安陋巷即為福”,正是承了這份風骨。唐人寫“安”,是“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壯闊裡藏著的篤定;宋人寫“福”,是“稻花香裡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的平凡裡透著的踏實。若身子骨硬朗,案頭有杯薄酒,便足夠酬謝這人間。你看白居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雪夜溫酒的閒趣,與“體健清樽自可酬”的滿足,原是一脈相承。唐人喝酒,常是“會須一飲三百杯”的豪興;宋人淺酌,多是“三杯兩盞淡酒”的閒愁,而這裡的“清樽”,沒有豪興也沒有愁緒,隻是“體健”方能享的尋常樂,像陶淵明采菊東籬時的那口酒,淡而綿長。
光陰如流水,抓不住,卻能拾得其間真趣。“流光”二字,藏著晏殊“無可奈何花落去”的悵惘,也藏著蘇軾“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的曠達。不必刻意尋樂,像李清照“興儘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偶然撞見的驚喜,才最動人。閒時吟幾句詩,看水鷗掠過水麵,這“送浮鷗”的畫麵,多像杜甫“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的灑脫,又像黃庭堅“此心吾與白鷗盟”的澄澈。唐人寫鷗,是“江碧鳥逾白”的鮮亮;宋人寫鷗,是“晚來風定釣絲閒,上下是新月”的靜謐。而這裡,“閒吟漫詠”的悠然與“送浮鷗”的自在,融成了一幅畫——人在詩裡,詩在景裡,景在心裡,像王維的畫,留白處儘是意趣。
這一闋《樂天吟》,原是把唐詩的風骨與宋詞的韻味,揉進了尋常日子裡。沒有驚天動地的誓言,隻有“任去留”的坦然;沒有振聾發聵的哲理,隻有“觀物化”的通透。它告訴我們,人生最好的狀態,不過是唐人看山的眼,宋人品茶的心,在歲月裡慢慢走,靜靜賞,把日子過成一首經得起回味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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