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蛇族內,一片狼藉。
共工的大軍數日前強勢攻入,單靈靈遲遲未曾現身,陸執明親自披甲上陣,率領族人死守,一波接一波的攻勢終被勉強抵擋。
直到今日。
燭洺赫抱著單靈靈踏進族地,也不知是否顧忌他這位燭龍少主的突然暴露,那支虎視眈眈的敵軍,終於緩緩退兵。
但代價沉重。
陸執明戰死沙場。
歐陽呈重傷垂危,生死未卜。
唯有仇在庭尚能行動,自強支撐,他將悲痛深埋心底,強忍著淚水,在焦土與廢墟中奔走,為安頓族人,收攏屍首,處理殘局,忙得滿身血汙、疲憊不堪。
此時,他遠遠望見燭洺赫的身影自血與火中歸來。
他懷中抱著的人,是……
仇在庭心神一震,眼神定格在那人懷裡毫無生氣的女子身上,腳步頓時停住,眼中陡然升起驚駭與不可置信。
他下意識地想要衝過去確認,卻被一隻手攔住。
虎婉擋在他身前,眼眶通紅,輕聲開口:“仇老……”
隻是兩個字。
仇在庭卻猛然一顫,被抽走了最後一根支撐脊骨的柱梁。
他“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老淚縱橫。
那一刻,這位騰蛇族最年長的守護者,那曾經挺拔如鬆的脊背,終於緩緩地,塌了下去。
而燭洺赫,卻始終目不斜視。
他看不見仇在庭悲慟跪地,也不知道陸執明已經永遠閉上了眼。
他隻知道,懷裡的姑娘傷得很重,傷得無法承受片刻耽擱。
他不能停。
若他停下,靈兒會冷,也會痛。
靈兒……會很難受的。
燭洺赫徑直走向雲蛇宮。
就在他即將踏入單靈靈寢殿的門檻時,虎婉終於忍不住喊住了他。
“小九!”
燭洺赫停下腳步,緩緩回頭。
虎婉心頭驟然一緊。
他看過來的眼神裡,沒有光,沒有情緒,隻是一具失了魂的空殼,那雙像是紅寶石一樣的眼睛,如今卻死水一般平靜。
“小九……”
虎婉哽咽著,想說些什麼,又什麼都說不出口。
“師姐,不用管我,我陪陪師父。”
燭洺赫的聲音低得像是在呢喃,溫和而平靜,卻讓人心如刀絞。
他太冷靜了。
冷靜得不像是還活著的人。
虎婉呆立原地,看著他推門而入,身影消失在殿中幽暗的光影裡,房門輕輕一合,“咯吱”一聲,將整個世界都隔絕在了外麵。
她抬手抹去眼角的淚,卻無論如何止不住心中的痛。
師父死了。
他們都死了。
曾經熱熱鬨鬨的十個人,如今,隻剩她和小九。
屋內,燭洺赫靠在門後站了許久,懷中緊抱著那具已經沒有溫度的身體,一動不動。
“師父,我幫你清清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