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躲在小區車棚,並沒有走遠。
昏黃的燈光下,看車棚的中年大嫂,坐在煤爐前,頭上包裹著圍巾,穿著軍綠色大衣,正在織毛衣。
女人時不時瞅一眼正在給二八大杠車胎打氣的帥小夥,嘴角泛起一絲微笑。
王海用手捏了捏車胎,感覺氣充得差不多了,放下打氣筒,又問女人借了機油瓶,給鏽跡的車鏈子,刷了一層油。
穿著治安署製服的陳祥林,帶人進入車棚,看到蹲在地上修理自行車的男人,頓時心領神會。
王海用餘光瞅了一眼男人,撿起腳邊油布子,擦起車輪轂。
陳祥林掃視一圈,對身後兩位署警道:“這裡沒人,我們走。”
“哎,等等!”身後一位署警攔住陳祥林道,“擦自行車的,不是個人嗎?”
此人和陳祥林是同事,但不在一個科室,長著一隻紅豔豔的酒糟鼻子。
“我們進來找的是小偷,不是擦車的人。”陳祥林帶頭往出走。
結果,酒糟鼻手一揮,叫住了陳祥林:“陳警官,你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完全不在狀態,這不像你平日的風格。這裡明明有兩個人,你連情況都不問一句,直接就讓我們走,怕是心裡有鬼吧!”
陳祥林輕哼一聲,嘴角微微揚起,道:“秦科長家裡進賊,她有沒有受到人身攻擊?是生是死?所有一切,我到現在都一無所知。作為和她一個科室共事的同事,你說我心裡能不急嗎?哪有心思去抓小偷?”
“秦科長的安全,自有餘助理負責。你我接到命令,負責抓捕小偷,我們就應該儘職儘責,像你這樣慢慢悠悠,心神不寧,遇到個人,連問都不問,直接扭頭就走,你是不是認識小偷?”
“你什麼意思?”陳祥林有些不答應了,“秦科長和我是一個戰壕裡的戰友,這些年,我們一起巡街,一起抓捕壞人,出生入死無數次。今天她家被賊光顧,我恨不得將蟊賊抓住脫光了遊街!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呢!你什麼意思?”
王海悄悄扭頭,瞅了一眼正和酒糟鼻吵架的陳祥林,心想,陳sir,你夠狠啊,這零下十幾度的氣溫,脫光了衣服,十分鐘時間,就得讓人嗝屁!這比五馬分屍,用的時間還短啊!
看車棚的大嫂,放下手裡織了一半的毛衣,滿臉堆笑地走過來,道:“兩位彆吵,彆吵,消消氣,消消氣,都是一個單位的同事,都是為了咱們老百姓,消消氣,消消氣。”
酒糟鼻沉下臉,問大嫂:“叫什麼名字?”
“我叫田桂花。”女人回答。
“多大了?”
“四十六。”
“乾什麼工作的?”
“看車棚的。”
酒糟鼻微微頷首,走到王海跟前,繞著自行車轉了一圈,問:“你呢?”
王海點頭,嗬嗬一笑,回答,“成龍。”
“成——龍?”酒糟鼻歪著腦袋盯著王海,道,“名字倒是很酷啊,和那個香港的功夫明星,一個名啊!”
“不是。”王海彎著腰,手上擦車的動作沒有停止,“我的‘成’,是程咬金的‘程’,我的“龍”,是乾隆皇帝的‘隆’。”
“劉警官問你話呢,能不能把你手上的抹布子放下。”姓劉的酒糟鼻旁邊,站著一位大肚腩署警。
糟糕,這不正是上次押車,帶我去秦都法院的那位葉鳳榮葉警官嗎?
王海心裡咯噔一下,心說,肥頭大耳的葉警官,希望你沒有記住我。
王海放下手裡油乎乎的擦車布子,一臉平靜地站在三位署警麵前。
“有事嗎?”王海不卑不亢,問。
劉警官問:“多大了?”
王海答:“二十一。”
劉警官盯著男人繼續問:“哪兒人?”
“新灃縣人。”王海回答。
“我問你住哪兒?”劉警官對王海產生了一絲懷疑,一臉疑惑地在王海麵前踱了兩步。
“住鄉下,我是農村人。”王海不能說自己真實的住所,彆的地名,他也沒記住幾個。
劉警官捏著下巴,再三打量著穿著棉襖,戴著破氈帽的男人,道:“看你這身打扮,就不像個城裡人。”
王海笑笑,點頭道:“領導的眼光真好,一眼就看出來了,我是個泥腿子。”
聽到王海的回答,劉署警嗬嗬一笑,背著手,冷哼道:“不過,臨近年關,泥腿子鑽到城裡當賊的,不少啊。這幾天,治安署抓到的泥腿子,可一點也不比往年少啊。我看你,就是那個鑽到秦寶寶屋裡,偷東西的蟊賊!”
酒糟鼻突然衝到王海麵前,眼睛死死盯著鄉下男孩的眼睛,嬉皮笑臉道:“我說的對嗎?”
然後,仔細觀察王海的神情變化。
王海是什麼人?
王海是蹲過大牢的人,是在牢裡和一幫死囚,乾過架,鬥過智的男人。
自從酒糟鼻圍著他開始轉的時候,王海就已經預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個突然襲擊的動作。
鄉下男孩一臉平靜,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慌亂,連一旁的陳祥林也在心裡暗暗驚歎:好小子,你的心理素質比我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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