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玉娥頭也不抬,鐮刀揮得又快又狠,刃口咬著豆稈“唰唰”響,一把把豆棵子應聲倒地,沒一會兒就在腳邊鋪成了厚厚的一片,連田埂邊的野草都被壓得低了頭:
“你知道啥?他們老金家人又不會算命,憑啥能猜到是我們倆偷了毛豆?還有,你說砍豆棵不如摘豆角,那是你沒算過賬——摘豆角得一個一個揪,夜裡就靠這點月亮光,連豆莢和葉子都分不清,半宿也摘不了一筐!反正是偷,要偷就偷得利索點,省得蹲在這裡磨磨蹭蹭,萬一誰家起夜聽見動靜,那才叫麻煩。再說這大豆秸稈多好,曬乾了塞進灶膛,火苗‘轟’一下就起來,咱家柴房裡的草就剩個底兒了,剛好拿這個補上,省得往後天天去亂葬崗上割那些紮手的茅草。”
她停下來,抬腳狠狠踹了踹地上的豆棵子:
“彆愣著!快拿繩子捆,把底下的都歸攏歸攏,捆夠滿滿一大挑子咱們就走,動作快點!”
吳浩傳沒法,隻好蹲下身,雙手把散著的豆棵子往一塊兒攏,粗糙的豆葉蹭得掌心發癢,他笨手笨腳地用繩子在豆捆上纏了兩圈,又使勁拽了拽繩頭:
“知道了知道了,你小聲點,彆把老金家的狗給吵醒了,那狗一叫,全村都得醒。”
夫妻倆悶頭忙活了好一會兒,終於捆出兩大捆豆棵子,沉甸甸的豆棵子壓得扁擔兩頭微微下沉,吳浩傳雙手扶著捆繩,腳步匆匆往家趕,後背的粗布衫早被汗浸出一大片深色印子,順著脊梁骨往下淌,連後腰的布條都濕黏黏貼在身上,嘴裡還不停念叨:
“得趕緊回去,在院子裡攤開晾一晾,不然捂著潮氣悶一晚,豆莢該爛了,秸稈也得發黴”;劉玉娥攥著兩把鐮刀緊隨其後,走兩步就抬頭瞅一眼丈夫的背影,時不時叮囑:
“你慢些走,挑著重擔彆慌,腳下的田埂滑,可彆崴著腳了!”
路過村頭小河溝時,吳浩傳心裡忽然“咯噔”一下,莫名的慌意從後脊梁往上冒——那河溝約七尺寬,溝底早乾得裂了縫,村裡為方便通行,特地從鎮上拉來兩根,半截的四方形廢舊水泥電線杆,橫在溝上當橋,又在兩根杆的中心位置架了根碗口粗的木頭加寬橋麵;許是常年風吹雨淋,木頭表皮都翹了起來,露出裡麵發黑的朽木。
吳浩傳剛走到橋的中心,腳下一沉,整隻腳正好踩在朽木最鬆的地方——隻聽“哢嚓”一聲脆響,朽木應聲斷成兩截,碎渣“嘩啦”掉進溝底。
吳浩傳身子猛地一歪,連人帶挑子往溝裡摔去,兩捆豆棵子“轟隆”散在溝邊;緊接著又是“哢嚓”一聲悶響,吳浩傳的左小腿重重彆在兩根水泥杆的縫隙裡,疼得他渾身一抽。“啊”的一聲慘叫,整個人幾乎倒掛在橋上,左腿還死死卡在水泥杆中間拔不出來,疼得他身子直抖,眼淚混著額頭上的汗往下淌:
“哎呦!我的腿!我的腿斷了!疼得鑽心啊,快……快幫我拔出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劉玉娥臉色煞白,手裡的鐮刀“哐當”掉在地上,她愣了好半天才緩過神,連滾帶爬跑上前蹲下身,雙手使勁搬開壓在吳浩傳肩頭的扁擔,又把散在他身上的豆棵子一把把拽開,聲音發顫,連話都說不連貫:
“浩傳!你的腿……你的腿怎麼了?是不是斷了?動……動得了嗎?”
吳浩傳咬著牙搖頭,額上的汗珠子像斷了線的珠子直往下掉:
“玉……玉娥,快把我扶起來!彆愣著,扶我到田埂上去!”
劉玉娥趕緊應著“哎”,雙手扣住吳浩傳的胳膊,使出渾身力氣往上拽,吳浩傳疼得齜牙咧嘴,每動一下都“嗷嗷”亂叫,額頭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好不容易才把他挪到對麵的田埂上。
吳浩傳坐在田埂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胸口一起一伏,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借著頭頂的月色,低頭看向自己的左小腿——隻見左小腿已經嚴重變形,往外撇成了一個奇怪的外八字,連褲管都被撐得變了形。
劉玉娥也湊過來看,一眼就瞧見丈夫變形的小腿,急得眼淚“唰”地就下來了,聲音帶著哭腔:
“浩傳,對不起!都怪我,要不是我今天晚上非要拉著你出來偷毛豆,你的腿也不會斷,這可怎麼辦啊?我聽人說,骨頭斷了不能亂動,一動就接不上了,你先一個人坐在這裡等著,我去大隊部把李醫生找過來,讓他給你看看!”說罷,她抹了把眼淚就準備起身。
吳浩傳趕緊伸手一把拉住劉玉娥的胳膊,手勁大得攥得她胳膊生疼:
“不能去!你是不是傻呀?你去把李醫師叫過來,他一眼就看見這滿地的豆棵子,咱們倆偷毛豆的事不就敗露了嗎?到時候全村人都得戳咱們的脊梁骨,還哪有臉在村子裡待?你伯你娘,還有你大哥大嫂,最要麵子,肯定會毫不留情把我們趕出村子,到時候咱們倆去哪落腳?睡在野地裡嗎?”
聽吳浩傳這麼一說,劉玉娥也慢慢冷靜下來,眼淚還掛在臉上,卻沒再哭出聲,隻是急得直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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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不找醫生,你的腿怎麼辦?你現在又不能動,一動就鑽心的疼,難道就一直坐在這裡等天亮?等到天亮,村裡人出來乾活,還不是一樣被發現!這些豆棵子擺在這裡,就是現成的證據!”
吳浩傳咬著牙皺著眉想了想,額頭上的汗還在往下淌:
“玉娥,我之前在吳郢村,見過王醫師給人治斷腿,也沒什麼複雜的,無非是把斷腿扳直了,再找幾根棍子綁結實了固定住,後麵就靠自己養著。你趕緊抓緊時間,回去鋸六七根木棍過來,有半尺長就夠了,再拿點細繩子,越結實越好!回去的時候,順便把這捆豆棵子的繩子也帶回去,還有鐮刀也不要忘了,彆留在這惹人眼,扁擔就留在這,等會兒我當拐棍拄著,快去吧,彆耽誤時間!”
“哎!我這就去!”劉玉娥不敢遲疑,趕緊蹲下身抽掉捆豆棵子的繩子,又撿起地上的鐮刀,拔腿就往家的方向跑。
見劉玉娥跑遠了,吳浩傳忍著劇痛,慢慢抬起手,輕輕擼起自己的左腿褲管——隻見左小腿骨折處,皮肉被水泥杆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正慢慢往外滲著,順著小腿肚往下流,在褲腳上洇出一片深色。他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右手緊緊抓住自己的腳踝,左手小心翼翼扶住骨折的地方,眼睛一閉,猛地一用力——一股巨大的疼痛瞬間傳遍全身,疼得他再次“啊”的一聲慘叫,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田埂上,好一會兒才勉強穩住神。當他睜開眼再看時,小腿已經基本變直了,他鬆了口氣,聲音虛弱卻帶著點慶幸:
“謝天謝地,總算扳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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