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三層暗格裡,他們發現了一套完整的北疆軍陣圖,圖上用朱砂圈出的埋伏點,竟與當年先太子叛軍的行軍路線完全吻合。
沈閣老扶著拐杖冷笑:\"蕭伯仁不過是枚棋子,先太子若想謀反,豈會沒有深諳兵略之人輔佐?\"
他忽然劇烈咳嗽,從袖中滑落半粒蜜丸,滾到陸明謙腳邊——正是與蕭伯仁書房暗格裡相同的\"益氣丹\"。
秋雨淅瀝,養心殿的地磚上凝結著水珠。
蕭承煦看著案頭並排放著的兩份密奏:一份是後宮尚藥局查出的香方配伍,另一份是禦史台整理的兵法批注脈絡。
他的目光落在\"沈閣老與莞妃之父同榜進士\"的記載上時,忽然想起父親外公曾說過,這兩人當年曾在邊塞共守孤城三月。
\"九弟可曾想過,為何蕭伯仁總能精準掐住每樁舊案的七寸?\"蕭承睿將熱茶推到他麵前,茶水中浮著幾片陳皮。
\"莞妃之父監守自盜的軍糧,後來竟出現在先太子的募兵糧庫裡——這不是巧合,是有人故意讓兩案交織,好讓真相永遠沉在水底。\"
殿外忽然傳來鐘鼓齊鳴,端王的太傅匆匆求見,說小皇子今日讀《貞觀政要》時,竟指著\"房謀杜斷\"的典故問\"為何沈爺爺的批注和先生講的不一樣\"。
蕭承軒正在逗弄案頭的金絲雀,聞言手一抖,鳥食罐摔在地上——罐底刻著的\"晉陽三十五年秋\",正是先太子謀反的那年。
陸明謙冒雨衝進殿中,懷中的油紙包著新抄的沈閣老批注。
當\"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朱筆批語映入皇帝眼簾時,皇帝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場冬雪,沈閣老曾在他耳邊說\"儲君若掌兵權,必成大禍\"。
一隻蝙蝠突然撲棱著翅膀撞向窗紙,在雨幕中留下一道血痕,恍若當年莞妃咽氣時,指甲在屏風上劃出的印記。
深夜的禦史台牢獄裡,沈閣老借著獄卒的燈籠光磨墨。
陸明謙看著他在羊皮紙上寫下\"兵者,詭道也\"。
硯台裡的墨汁竟泛著淡淡的熒光——那是用魚骨膠混合磷粉製成的密寫藥水。
\"先太子書房的《孫子兵法》,每到子時便會顯出暗紋。\"沈閣老忽然露出詭異的笑容,\"蕭承煦在北疆用的"虛張聲勢"之計,倒與當年先太子殿下的用兵之道如出一轍。\"
後宮的永巷裡,茯苓被人堵在拐角。
那名蒙麵女子舉起匕首時,腕間銀鐲發出清脆的響聲,竟與采薇的鐲子一模一樣。
\"你以為查出香灰就能揭開真相?\"女子扯下頭巾,竟是已被發賣的王皇後陪嫁宮女,\"當年娘娘喝的安胎藥,可是太醫院左院判親自煎的......\"
話音未落,她忽然瞳孔驟縮,七竅流血倒在積水裡,手中緊攥的紙條上寫著\"滅口\"二字,筆跡與蕭伯仁的親信幕僚完全相同。
五更天的鐘聲響過,皇帝宣三皇子入殿。
蕭承軒看著父親鬢角新添的白發,忽然想起母妃臨終前塞給他的玉佩——上麵刻著的\"承\"字,與先太子玉玨上的紋路分毫不差。
殿外的雨越下越大,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空曠的宮殿裡回蕩:\"兒臣請旨,徹查太醫院二十年來所有病案......\"
未說完,便見小太監捧著參湯進來,碗沿上沾著的藥渣,正是導致皇帝慢性中毒的\"斷續花\"。
銅漏的水滴在玉石托盤上,發出清越的響聲。
蕭承煦站在乾清宮廊下,看著雨中匆匆奔走的宮人,忽然想起北疆沙場上,蕭承軒曾指著流星說\"每顆隕落的星子,都藏著一個秘密\"。
此刻他望著天際劃過的閃電,突然意識到,這場橫跨二十年的權謀棋局,真正的博弈才剛剛開始——當香灰與兵書的線索逐漸彙聚,當後宮與朝堂的暗線終於交織,那個隱藏在重重迷霧後的終極真相,或許會顛覆整個大梁南陵國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