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北玄也沒在追問,隻是換了一個話題。
再問梁士林:“你既然是錄事司的胥吏,那我問你,你可聽說過崔光耀這個人?”
梁士林一愣,遲疑了片刻:“崔……崔光耀?伯爺是說……西坊那個崔家?”
“對。”李北玄淡淡道,“說說他。”
梁士林低著頭,沉吟了片刻,這才緩緩開口:“回伯爺,崔光耀這人……小人確實聽說過。”
“他家在西坊一帶,有三四處宅子,算不上豪閥,但在小地主裡也算過得體麵。家裡原本有些地,租給佃戶,又在南市掛著幾間鋪子。”
“他人不常露麵,不過因為前些年鬨過一樁訟事,曾到府衙投過狀,所以我對他有印象。”
李北玄目光微動,輕聲問:“什麼訟事?”
“是他家鋪子的掌櫃卷了貨款跑路,欠了南市馮家的錢,被告上了衙門。”梁士林回憶道,“崔光耀親自出麵,說是馮家逼債過急,掌櫃才鋌而走險,反咬對方是惡意逼貸,試圖敲詐。”
“那案子吵得挺凶,還鬨到了通判那邊,最後不了了之。算是……各打五十大板。”
李北玄點頭,臉色不變。
總結道:“你的意思是說,這人是個不好惹的?”
梁士林聞言頓了頓,不知道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遲疑片刻後道:“不能說是好惹不好惹……隻是,他說話利落,會寫狀,會拿捏法度,跟一般小地主不太一樣。”
“當時還有人說,他讀過幾年書,早年想考科舉,隻是不中,後來便回家幫父親打理家業。隻是這事真假不清,畢竟他從沒進過府學,也沒見過薦舉文書。”
“哦。”
李北玄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隻是又問:“那他跟清河崔氏有關係麼?”
梁士林一聽這話,連連搖頭:“那不可能!崔家早斷了譜係,崔光耀家隻說是‘崔姓’,可清河那邊連宗卷都不認了。聽說是幾代之前在科場上出過事,被族裡踢了譜,正經的清河崔氏哪肯認他們?”
李北玄目光微斂:“意思是,他曾是崔氏旁支?”
梁士林遲疑著點了點頭:“聽坊間老人講,好像是說早年間,他們家祖上是哪一支旁支,還是旁支的旁支,說是和清河崔氏扯得上點關係,可那話一半真一半假,小人聽著更像是故意拿來吹牛的。”
“而且,就算真有那點血緣,那也是出了五服還帶拐彎的那種遠親,按老例子說,清河崔家正譜子裡是認不得他們的。”
李北玄點了點頭:“也就是說,這人雖然姓崔,但晉陽本地人,都不把他當清河崔氏的人看?”
“正是如此!”
梁士林點頭如搗蒜,“要真是清河崔的後裔,哪會在西坊那種地方混日子?誰知道他姓的是哪門子的崔?”
李北玄沒有再追問。
半晌後,才問:“那你對他這人,可還有彆的印象?”
梁士林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答道:“彆的倒也說不上……隻是小人印象中,他家鋪子出事之後,他便很少在人前露麵了。”
“聽人說,那之後他對外都裝病避事,連佃戶欠租他都不上門催,都是他家裡一個管事的老頭出麵。小人當時還尋思,這人怕不是脾氣太軟,怕事躲事。”
“但……現在想想,可能也不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