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也是。”
贏高治一聽,頓時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深以為然道:“李兄所言極是,確實,如果有錦衣衛上門敲門要誌本,本王八成也會當他是來抓人了。”
“那就這麼滴,本王一會兒就讓常伴伴親自上門去要縣誌,還有查賬冊的事兒,本王乾脆也一並辦了……”
說到這裡,贏高治有些幽怨的看了李北玄一眼。
最後到底,他堂堂晉王殿下,還是成了李北玄指哪兒打哪兒的銅棒錘了。
……
一日之後,事情便有了進展。
贏高治這次親自出了麵。
一方麵,讓常辛繼續督辦賬冊審查的事情。
另一方麵,又派了幾個貼身太監、親衛,挨個走訪晉陽各大宗祠、義莊、塾館。
征調縣誌與族譜誌稿各類。
原本,贏高治其實是抱著殺雞儆猴,大殺四方的心態去的。
畢竟在他看來,晉陽這地界上,既然能出現糧道走私的事來,那地方士紳多半也是一丘之貉。
都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多少得皮裡陽秋,遮遮掩掩。
甚至抗令拒交,挨幾個板子才肯鬆口。
可誰知,過程竟比想象中順利許多。
不但沒人推脫,反而一個個都主動配合,顯得極為熱情。
有的宗祠早就把舊誌抄過好幾遍了,甚至還上了夾板、包了牛皮。
裝訂格外齊整。
送來的時候,不僅附了詳細的卷內索引,甚至還有自家家塾裡的童生上門,來說明來曆,協助研讀。
吏員們在抄錄的時候,甚至還有一個七旬老族長親自監督。
對方還特意拿了祖上考貢生時的試卷殘本,來證明自家誌本裡的內容絕無捏造。
這種迫不及待,想把家族寫進朝廷視線裡的勁頭,著實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贏高治看完第一本誌稿的時候,還以為是哪個心虛的家族故意掩飾。
可他很快就發現,不止一家這樣。
韓家送來的誌本一共三份。
分彆是仁壽、大業和武德三朝修訂版本。
裝幀風格各異,但記錄極細。
不光寫了家中曆代捐款修橋、修廟、設義莊的時間地點,還注明了與晉陽幾任郡守、縣丞的交誼淵源。
最誇張的是其中一頁,居然還畫了一張大致的人脈圖。
七拐八拐的扯了八代。
最後居然扯到了贏家身上。
好像韓家也是皇親國戚似的。
而宋家也不甘示弱。
其族譜裡居然附了一篇家主私撰的《靖災記》。
內容雖多有粉飾,但對於家族在過往幾次水患、雪災中的舉措記得極詳。
甚至包括“幾時開倉賑災”、“何人出銀多少”、“與官府協商的過程”等等細節。
而如此看來。
晉陽的鄉紳,居然大部分還真是清白的。
畢竟,若說這些人真是麻穀嶺的資助人,那這種主動暴露家庭根底、主動送交家譜縣誌的行為,實在過於不合常理。
更何況,他們配合得並非一時作戲,而是真的全力以赴地表現清白。
有的家族甚至還把戶中管事、賬房先生的名錄一並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