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二人踏入鎮國公府正堂的那一刻,腳步都略微頓了一下。
就連一直自詡見過世麵的葛爾東讚,臉上也閃過一絲不自然的訕笑。
原因無他。
這府邸實在太氣派了。
高門深院,飛簷鬥拱,三重影壁皆刻蟠龍,天井內設八寶池,池中鵝卵石俱為西域溫玉,東廂門上滿綴金漆雲紋。
就連迎客用的階前石案,都是整塊南陽青白玉,通體溫潤,紋理如雪。
彆說是吐蕃那邊的貴族使團,就算是長安本地勳貴官員,也沒有幾個,敢說自己家裡比得過這等排場。
但這,隻是鎮國公府的正廳的一角而已。
畢竟鎮國公府不是彆的地方。
而是贏世民在登基前居住的住所。
贏世民登基後,不忍此地荒廢,便索性直接賞賜給了贏麗質。
而贏麗質,又將這府邸一半分給了李北玄,算作夫妻共住之所。
所以這座府邸,既有皇家之氣派,也有贏麗質的女兒心思。
堂宇廊間,既不失威儀之勢,又有細膩雕琢。
外人進來,往往第一眼便震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葛爾東讚和晉布,此時就有點這種狀態。
他們雖是吐蕃權貴,可畢竟是邊地出身。
哪見過這種既講規製、又兼奢華的住所?
於是這會兒一進來,兩人神色之間就有點拘謹起來。
晉布連衣擺都不知該往哪塞,悄悄將佩刀解下抱在懷裡,像生怕磕壞了人家的什物似的。
而葛爾東讚雖極力維持笑容,可嘴角抖了兩下,還是沒能掩飾住那一絲局促。
李北玄看得清楚,但卻什麼都沒說。
隻是笑眯眯地請兩人落座,命人奉茶。
席間茶香四溢,青瓷纖巧,侍婢行止如畫。
使團眾人坐在墊褥上,越發覺得拘束。
像是誤入什麼皇室家宴,隨時可能因失禮而被逐出。
直到李北玄端著茶盞,笑吟吟地主動開口:“二位貴使大駕光臨,李某這府邸頓時蓬蓽生輝。”
“隻不過這幾日確實身子微恙,怠慢之處,望勿見怪。”
一聽這話,葛爾東讚頓時如逢大赦。
連忙笑道:“哪裡哪裡,李伯爺言重了!”
“我們吐蕃遠來貴國,理當多有勞煩。”
“伯爺是大功臣,近月來不辭辛勞、奔走招待,若因我們使團之事累出了病,那就是我們吐蕃的過失了。”
葛爾東讚這番話說的極體麵,頓時把李北玄的這場裝病,拔高到了一個不屬於它的層次,聽得李北玄頓時麵上熨帖,不禁連連點頭。
而葛爾東讚一看自己說對了話,頓時一樂。
隨後佯裝說閒話那般,對李北玄道:“其實,說到抱恙……我這兩日也病了一場。”
李北玄聞言,頓時貼心的接過話,問道:“哦?老葛你咋了?需不需要請禦醫看看?”
而葛爾東讚連忙搖了搖頭。
隨後捂著胸口,麵色誠懇地說道:“前些日子舟車勞頓,初到長安水土不服,加之公務繁多,我一連三日沒出房門。”
“許多該我親自出麵的場合,都是由晉布代勞,實屬不得已。”
“所以聽說李伯爺也因操勞而病,我實是感同身受。今日一早聽說您在府中靜養,便立刻備了薄禮,帶上小侄一同前來慰問。”
李北玄:“……”
聽到葛爾東讚這番話,李北玄差點沒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