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贏世民,或許能容忍一次失言,把“屠狗”之喻,歸咎於酒後狂語。
可若太子日後再口無遮攔,說出更多誅心之語,直指君父之仁德與君心,贏世民還能忍到幾時?
一旦忍無可忍,親手廢儲,才是最順理成章的結局。
李北玄算準了這一點。
而這手段,其實也算不上太精妙。
畢竟,要是沒有那句“屠狗”在先,他也未必敢在貞觀十三年,便貿然行此險策。
可既然贏高明已開了頭,那他所做的,隻是推波助瀾。
有稱心在側,怕是不出幾年,甚至幾個月,贏高明便能說出曆史上赫赫有名的那句“我作天子,當肆吾欲,有諫者,我殺之,殺五百人,豈不定”這種混賬話了……
不過這種手段,還是稍顯陰損。
所以這件事,他從未對任何人提起。
旁人不知,就連贏麗質也不知道,甚至連馬彼德也隻是知道一個大概。
李北玄本來以為自己瞞的挺好,沒想到,竟然被玄奘一語道破。
“是,又如何?”
李北玄說到這裡的時候,眼中殺意一閃而過。
那一刻,他是真的對玄奘起了殺心。
然而玄奘卻恍若不知,隻是低低合掌,眉目間浮起幾分悲憫。
緩緩開口道:“是,又如何?此言正合因果。”
“贏高明殿下若真登基,必以暴虐害世,必以偏執傷民。”
“伯爺所行,雖近乎毒計,然卻是慈悲。”
“佛經有言,割一指以救全身,舍一身以度群生。你此舉,若從世俗眼看,乃陰謀,若從佛眼看,卻是苦心。”
說到這裡,玄奘頓了頓,輕輕歎息:“隻是……贏施主亦是可憐之人。”
“自小未得正教,長於驕奢,養於寵溺,心性偏執,本非天生惡人。”
“可一路行來,旁人望他墮落,望他失德,望他失言。幾乎無一人真心欲扶他向善。”
“此等孤苦,比生死尤甚。”
“到如今,他已走到無路可回的境地,世人盼他亡,父皇厭其性,母族避其鋒。”
“此身雖貴為太子,實則比囚籠中困獸更為可憐。”
玄奘搖搖頭,對上李北玄冷峻的雙眸,繼續不卑不亢道:“貧僧雖知事情發展終不可免,可佛渡世人,所以貧僧願以區區經卷,代太子誦之。”
“雖不能改其命數,亦盼他在心魔沉淪之際,得一絲清涼,免墮惡道。”
說到這裡,他抬眸望向李北玄,眼神裡帶著極深的洞悉,卻沒有責難,隻有一種看透世事後的安然:“也算是,為太子祈福,為伯爺解業。”
屋內靜寂,唯有筆鋒摩挲紙麵的聲響,緩緩延展。
而李北玄眼中的殺意,也逐漸散去。
甚至,少見的生出幾分慚愧,對方才那幾分殺意的慚愧。
因為玄奘真的是個好人,更是個好朋友。
他是真的把李北玄當朋友來看的。
佛法浩瀚,義理無窮,本有無數種解法。
旁人遇到他的作為,多半會斥為狠辣,或歎其陰損,甚至直指其“造孽”。
可偏偏玄奘,卻總能在他的舉動裡,尋出另一番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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