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軍的確在上海院線呼風喚雨,手下不少嘍囉,不說一呼百應,他也是覺得在上海影視界沒有他擺不平的事情。小芹在夜店和他“一響貪歡”之後就若即若離地,在杭州還把她的前任汪富貴從北京召喚過來,乾嘛?想看兩個男人為她打擂嗎?
他資助了小芹的學費,這個小丫頭爭氣,不但畢業了還真的當上了獨立製片人。可她也夠絕的,一直都不跟自己聯係,回上海了都不吱聲。我郝軍是誰呀?上海灘拋頭露臉的有幾個不認識我的?小芹去參加上海戲劇節,拋頭露麵,電視台的人盯她多緊呐。小丫頭還是年輕,沒有絲毫的防範。
人在江湖,有人捧你,就有人憋著勁想害你,誰還沒有個恨你的人呢?就說之前小芹在電視台辦那個京劇老唱片配畫的欄目,知名度有,盈利也好,給電視台帶來不少的經濟效益。你以為就隻有人羨慕你嗎?事實上罵你的人遠比讚賞你的人多。
去戲劇節的那些人,知道小芹從美國回來,世界名校畢業。這麼年輕、多金的美女男人不肯放過,女人總想蹭成閨蜜,這都是很自然的。可偏偏這小芹大小姐不解風情,對這些趣味投以鄙視。這豈不觸犯眾怒,恨你的人大有人在,無論誰擦火,都儘可以燃到沸點。
這起因就是小芹已經當媽了,開始是電視台那些女人們的猜測,小芹竭力否認,卻又不說自己的丈夫是何方神聖。於是坊間的傳言一天三變,一會兒說是純正的美國人,也是製片人;一會兒說兩人是同學,男方也是從大陸去美國的,一畢業兩人就分手了;一會兒又說是華裔的美國人,有孩子以後離婚了。總之,小芹有孩子,隻是她的丈夫是個謎。
這些流言怎麼可能繞開郝軍的耳目呢?傳到郝軍耳朵裡,隻比坊間的速度快,絕不比坊間的速度慢。關鍵郝軍處理信息的速度快於坊間。他找到小芹的痛點:劉廉。劉廉雖然是電視台的編輯,但電視、電影都是用眼睛看的,用郝軍的話說就是:飯,隻有搶著吃才香。
廣告,養著電影、電視這一獅一虎,難分伯仲?看電視的人,尤其是老年人,打死都不會去電影院。幾十塊錢一張票,還七七八八地什麼爆米花、可樂水,這麽多鈔票換成電視夠看好幾個月的了,這是老年人的道理。真正能讓他們舍得花錢的是他們的孫輩,一個動畫電影在院線上映,放映廳裡是最熱鬨的,反正黑燈瞎火地,小孩子們高興也嚷,害怕也叫,觀影環境那叫一個放鬆。出了放映廳還不算完,還有那些電影周邊等在那裡,什麼動漫,什麼玩偶不一而足,但爺爺奶奶們心甘情願地掏錢,這真是周瑜和黃蓋啊。
電視呢,一部電視劇長的有上百集,那片後的廣告不得打上小半年,你能說它的廣告收益比不上院線嗎?湊趣的是,郝軍是私人院線的老板,自己說了算。但烙餅卷手指頭,自己吃自己,難免有走窄的時候。劉廉呢?年輕、沉穩,在電視台一乾就是十年,現在這樣的年輕人不多,相較郝軍他就是個在編製的人。雖然說話不完全算數,但手裡的項目、信息是彆人很難擁有的。這世界上的所謂合作,就是利益的交換。”阿拉都是上海人“,是這種關係裡的重要支撐。當利益不均時,他們為了未來的合作,會用這句話終止爭端。
劉廉在小芹大哥那裡受了癟,自然會在酒桌上跟郝軍念叨。郝軍聽電視台裡那些“邊角料”他稱那些在電視台不做記者、編輯的女人為邊角料)講起,小芹的體態就是懷孕了,生過孩子的,可就是燙熟的鴨子嘴硬,非說自己沒孩子。他在腦子裡排列組合一番,再掐指一算,怎麼想都覺得小芹的孩子是自己的。他自覺想的沒錯,小芹因為孩子是自己的,才有意躲避自己。
郝軍步步為營,穩紮穩打,下手足夠快。當他和劉廉一起站在複旦大學為小芹舉辦的歡迎會現場時,他胸有成竹地瞄了一眼身邊的劉廉。從戲劇節到現在不過半個月光景,郝軍讓小芹上了娛樂頭條,他和劉廉一起造訪了大哥王樹槐在鬆江的影視基地。他明知道孩子就在基地後院的彆墅裡,他之前派自己的手下已經蹚好路子了,他和劉廉一起到基地隻是敲山震虎,他想讓小芹主動找他,而且告訴他那孩子的父親就是他郝軍。他看看擠在前排的記者,那其中不少人是聽命於他或者劉廉的。想著今天他們勝券在握,一定要滅滅小芹的威風,讓她對自己臣服,同時兒子就要來到自己的懷抱,他臉上泛起得意的笑,真的是太完美了。
劉廉也覺得自己這次雖然出力不多,但給郝軍幫了大忙,讓自己在郝軍麵前賺足了麵子。他也朝前排的座位上看看,那些記者們今後就是兩個人共同的資源了,劉廉想想都開心。
”完事,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咱好好喝一杯。“郝軍的笑裡有一種狡黠。
”好啊,您天上掉下個寶貝兒子,的確該請客。“劉廉逮著個機會貶損眼前的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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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那你可得隨份子啊,禮輕了我可不饒你。“郝軍逗著這個”搭檔“。
他心裡想著,等一下記者們按照他們安排好的提問,那小芹就會當眾出醜,自己就有好戲看了,想著他都有點兒等不急了。
”唉,來了,來了。“劉廉在旁邊碰了碰郝軍。
郝軍向門口望去,小芹被一位端莊、大氣的婦人領著,就要進門時,卻轉回身去望著校門口站住了。那婦人是誰?她們在等誰?郝軍眉頭皺緊了,不由得扭頭看劉廉。劉廉踮起腳、伸長脖子看了半晌。
”那個和小芹在一起的應該是她大嫂,彆看都年近半百了,還是那麼細皮嫩肉的。“劉廉嘻嘻地笑。
”你小子,也不是什麼好鳥。唉,我說,你怎麼還耗著,難道想找個天仙不成?差不多行啦,結婚還不就那麼回事。”郝軍的語氣像大哥,又像是兄弟。
“我可沒您那麼好命,家裡有賢妻,外麵還有人給生兒子。”劉廉知道自己的話不無冒犯,用手指指禮堂門外。
兩人看見一輛紅旗車開到禮堂門外,從車上被攙下來的人郝軍和劉廉都認識。郝軍感覺後背發涼,小芹有這麽硬的後台啊?他看見老藝術家對小芹聊得那叫一個親,還跟小芹的嫂子那麼熟絡地打招呼,側過臉看看劉廉。兩人相互對視著,無聲地交流著,他們清楚:風向變了,他們的如意算盤碎了一地。
小芹果然是個狠角色,本來給係主任坐的位置,現在是老藝術家坐在那裡,彆說係主任,全校的師生都能感到:這歡迎會的規格上調了檔次。那些擠在前排的官方媒介情緒立刻高漲了,他們自己都不一定能請到老藝術家出場呢。
讓郝軍不得不佩服的是小芹請來了觀眾,那些坐在台上的大姑娘、小媳婦個個都有些姿色,提問也蠻有水平的。擠在前排的記者早就忘記了郝軍的指令,不過也不全怪他們,小芹隻把提問機會給那些官媒,輪到二、三流媒體時,記者們為珍惜提問機會,不去問那些刁難的問題,也是有道理的。再說,即使問了那樣的問題,估計也會被小芹輕鬆化解。
小芹的演講受歡迎,因為的確很專業,但又深入淺出,水平不低,這幾年洋墨水沒白喝。這樣的女人給自己生兒子,自己也算有福了,郝軍的心情又從剛剛的沮喪轉回到愉悅了。小芹把老藝術家送出禮堂,一直送出校門,就再沒回到禮堂來。後麵係主任又上台講話,羅裡吧嗦地沒完沒了。劉廉拿眼看看郝軍,郝軍懂他眼神的含義。
“咱們也先撤吧,等一下散場會很亂的。”郝軍說道。
“那些記者怎麼辦?”劉廉問。
“他們自有道理,還用得著你操心?”郝軍一副不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