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場邊,幾道熟悉的身影漸漸彙聚過來,他們穿著各異的球衣,汗水打濕了脖頸,臉上卻都帶著亢奮的神情。每個人都對蘇盤投去調侃或挑釁的目光,仿佛這一場友誼對抗賽的勝負,從他走進場的那一刻就變得不再簡單。
“你還真來了,死胖子。”阿卓靠著籃架,嘴角叼著一根沒點的煙,眼神卻亮得像刀。
蘇盤甩了甩胳膊,把肩上的毛巾扯下來隨手扔到一旁,轉身望向阿卓:“你要是今天再不敢上籃,我就當你自動退出主力。”
“放你娘的屁!”阿卓罵了一句,卻也大笑著站直了身子,一腳踢開地上的瓶蓋,“今天我弄死你!”
球場的線已被太陽曬得發白,但誰都知道,那些早已不清晰的邊界,是他們青春裡最清楚的信仰。蘇盤站在三分線外,把球抱在手中,目光穿過所有人的臉,最後落在籃筐上。那是他最熟悉的高度,最執著的夢想。
“來吧,五打五,輸的請吃夜宵。”他說。
這一句話就像是號角,所有人立刻熱血沸騰,奔跑聲、吆喝聲、籃球撞擊地麵的節奏聲混合在一起,仿佛在演奏一曲獨屬於夏天的狂想曲。
蘇盤的動作依舊靈活,哪怕他嘴裡老是說自己胖了點,腿腳卻依舊快得像風。他假動作騙開防守人,一個急停後仰,球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弧線,落入籃筐,乾脆利落。
“乾得漂亮!”大成在一旁拍手歡呼,聲音尖銳得像打破了誰的耳膜。
“老子今天要得四十分!”蘇盤跳著跑回後場,臉上堆滿了笑,像個剛搶到糖的小孩。
每一次對抗,都是他們靈魂間的碰撞。阿卓衝進內線時,被蘇盤一把扛住,兩人撞得幾乎摔倒。阿卓破口大罵,蘇盤卻笑著把他拉起來:“你這身板,和個竹竿似的,能頂住我才怪。”
“你要再多說一句,我他媽下場後就讓你跪著求饒。”阿卓罵著,卻也沒真正生氣,他們之間早已習慣這種帶刺的溫柔。
太陽在他們的奔跑中漸漸向地平線墜落,影子拉長,又重疊在一起。汗水滴落,打在地上,像極了那些年他們為夢想拚搏的痕跡。
“暫停一分鐘,我快喘不上氣了。”老四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氣,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蘇盤坐在地上,把水瓶拋給他:“你這肺活量,還不如我媽。”
“去你大爺的。”老四翻了個白眼,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水,“我跟你講,今天這場贏了,你得給我烤五串羊肉。”
蘇盤笑了笑,沒說話。他的眼神越過球場邊的圍欄,看向遠處天邊那一抹橘紅,像是在尋找什麼,又像是在回憶。
他們曾在這球場上吵過、打過、哭過、笑過。這裡不隻是籃球的戰場,更是他們彼此青春的見證。那些無數個無眠的夜晚,那些背著書包偷偷來打夜球的晚上,都在這一刻被喚醒,變成一股熱流,在心口激蕩。
“蘇盤。”有人低聲叫他。
“嗯?”他轉過頭。
是小林,那個平時不怎麼說話的隊友,他站在角落裡,手裡捧著籃球,眼神認真得像在求婚。
“下個球,我想傳給你扣一個。”
蘇盤愣了一下,旋即咧嘴一笑:“你怕不是想讓我直接掛籃筐上去吧?”
小林沒笑,隻是點點頭:“我想看你飛起來。”
那一刻,蘇盤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他忽然想起了許多年前第一次在這個場地上試圖灌籃的樣子,那時他還瘦,跳不高,扣了個空氣,然後摔了個屁股墩,全場哄堂大笑。但他記得那個跳躍的瞬間,他感覺自己離天很近,像一隻快要振翅的鳥。
“行。”他輕聲答應,站起身來,拍拍褲腿上的灰。
下一輪進攻開始,小林像幽靈般突破了防守,在籃下吸引兩人包夾,然後毫不猶豫地將球從背後傳出。
蘇盤接到球的瞬間,全場的呼吸仿佛都停滯了一秒。
他踏出第一步,腳下彈起一陣塵土,第二步幾乎將地板踩裂,他高高躍起,籃球在手中仿佛有了靈魂,順著慣性和力道直直衝向籃筐。
“砰——!”
那一記扣籃震動了整個籃板。
片刻的寂靜後,是如雷般的歡呼。
“臥槽——!”阿卓第一個喊出來,緊接著所有人都圍了過來,有人拍他肩,有人敲他頭,還有人大喊:“再來一次!”
蘇盤站在籃下,氣喘籲籲,雙手撐著膝蓋。他的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耳邊全是風聲和隊友的歡笑。他沒有說話,隻是抬頭看了看天空,那朵染紅了天邊的雲,像是一張微笑的臉,在對他輕聲說:“你看,你飛起來了。”
天色越來越暗,球場邊的路燈一點點亮起,灑下一圈昏黃的光。他們沒有停下,而是繼續打著、鬨著,仿佛一整夜都不會結束。
蘇盤在球場中穿梭,他的身影在燈光下忽明忽暗,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少年時,一切都未曾改變。
他的快樂,簡單、純粹,源自籃球,源自奔跑,源自兄弟,也源自他那顆從不願放棄飛翔的心。
他沒有急著進攻,而是靜靜地觀察著對方的站位。
他的呼吸已經比起剛來時重了不少,胸膛起伏間連帶著球衣微微抖動。但他的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更清明。那是一種從對抗中被不斷錘煉出的敏銳,一種能預判出防守意圖的洞察力。
“彆發呆啊,球都快涼了。”大成在他身邊晃了一下,笑著提醒。
“閉嘴。”蘇盤輕聲吐出兩個字,沒帶脾氣,卻像是沉在水裡的石子,有種壓不住的重量。
他慢慢彎下膝,腳掌向外輕輕張開,整個身體的重心悄然下沉。這個動作他曾無數次在鏡子前練習,對著牆壁投籃,對著空氣晃人,孤獨地琢磨著每一個細節。哪怕在彆人看來無趣透頂,他卻沉浸其中,像在雕刻一件完美的作品。
這一回,他改了自己的出手角度——更低、更快。以前他習慣站直跳投,高高躍起之後借助空中高度完成出手,可那樣太容易被乾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