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麵對高個子的貼身防守時,容不得半點猶豫。而現在,他選擇用一個更狡猾的方式——低位發力,利用對手判斷滯後的那零點幾秒空檔,完成一次更致命的出手。
“盤子,你小子練過啊?”老四看出了門道,忍不住在場邊嚷嚷起來,“以前你那跳投跟掛著風鈴似的,搖搖晃晃的,現在穩多了。”
蘇盤沒答,隻是笑了笑,然後一個跨步,迅疾地切入內線。防守人立刻貼了上來,重心還沒跟上,他卻已經用肩膀輕輕一撞,將人逼退半步。趁著這個空隙,他左腳微抬,右手順勢將球往下一撥,接著腰部發力,一個橫轉,手腕如鞭子般抽出。
球從指縫飛出,掠過空氣,擦著籃筐邊緣轉了一圈,最終滾入網中。
“哨!”有人模仿裁判的口氣喊出,“精彩!上個版本蘇盤已死,現在版本更新,射術+3!”
場上一陣笑聲爆起,阿卓一邊拍著掌一邊搖頭:“我服了你了,兄弟,你現在怎麼搞的跟職業隊出來的一樣。”
蘇盤吐出一口氣,臉上的笑意沒有太多波動,他隻是往後走了幾步,仰起頭,望著球架的頂端。光從那裡傾瀉下來,在他眼裡卻仿佛看到了一場場過去的雨——那些獨自守在球場、淋著濕漉漉的雨夜,他咬著牙,一個動作練到淩晨,不是為了炫技,不是為了贏誰,隻是單純地想知道,當他全力以赴時,自己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
“這姿勢還不是最穩的。”他在心裡默默想著,“還得再往下壓一點膝蓋,發力點提早半秒……再精細一點,再順一點。”
他太熟悉自己的節奏,也知道自己還有很多不足。每次出手之後,他都會在心裡迅速回放剛才的動作,從腳步、手腕到眼神位置,一點不漏。那是他給自己上的枷鎖,也是他不斷進步的動力。
場上的節奏越來越快,汗水順著每個人的脊背流淌,仿佛組成一條條奔騰的河流,在他們身體裡洶湧衝撞。蘇盤的球風也變得更凶狠,不再拘泥於花哨的動作,而是將簡單做到極致。
他開始頻繁利用小範圍的移動來製造空間,而不是大步突破;他會在每次運球時都讓肩膀的角度變化,以此乾擾防守人的判斷;他甚至在跳投出手前,故意瞄了一眼籃筐邊的隊友,製造出傳球的假象。每一個細節,他都玩得遊刃有餘。
“你小子現在,像變個人了。”阿卓喘著氣,背後是他剛才沒能攔下蘇盤的一記突破,“以前你還裝憨呢,現在真成老狐狸了。”
“長進點,不然被你們這些廢物踩死了。”蘇盤咧嘴,笑得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但眼底卻掩不住那一抹戰鬥之後的興奮光芒。
其實他很清楚,自己並不是天賦型的球員。他沒有阿卓那種原地彈跳就能摸到籃板的爆發力,也沒有小林那種運球時像踩著風一樣的流暢。他唯一能依賴的,隻有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訓練,還有對細節的極致追求。
他愛這項運動,但他的愛從來不體麵,甚至有點苦。他記得太多次深夜睡不著,從床上爬起來去翻看自己投籃錄像;記得打完一場球後膝蓋酸痛,卻咬牙去健身房練力量;記得被人罵“你又不進體校,練那麼狠乾啥”,但他從不解釋,隻是默默繼續。
“蘇盤,你想打出名堂?”有一次阿卓喝醉了問他。
蘇盤沒回答,隻是看著遠方泛著微光的籃筐,輕聲說了一句:“我就想贏。”
那是他心裡最原始的執念,不是什麼宏圖大誌,也不是非得站上哪片舞台。他隻是想站在球場上,打得比昨天更好一點,比上一場更硬一點。哪怕隻是夜晚某條巷子深處的無人球場,他也想贏——贏對手,也贏自己。
場上的比分焦灼到了臨界點,雙方都咬得死死的。氣氛壓抑得像一根拉滿的弓弦,隨時可能崩斷。
“蘇盤,最後一攻。”大成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你來。”
他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舌尖抵在上顎輕輕一抿,像是把所有的情緒都封在口腔裡。
球被傳到他手中,時間隻剩下十五秒。他沒有慌,慢慢運球推進,眼神掃過每一寸場地,心跳仿佛和球的起伏同步。
“我來決定這場比賽。”
他心裡這麼說著,腳步卻不動聲色地調換節奏,突然一個胯下換手,瞬間拉開了半個身位。防守人想撲過來時,他卻突地收球,起跳,手腕一送。
球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如流星般劃破寂靜。
全場屏息。
下一秒,網袋翻卷,聲音清脆得像是一聲深夜中的笑。
“進了!”
“蘇盤!”
他被隊友一把抱住,推著、笑著,圍著籃筐轉圈。汗水和呐喊混合成一團火,燃燒在這個夜晚。
而他站在一片喧囂中,忽然有些走神。他望著那些笑臉,忽然想起了自己最初捧起籃球的那個清晨。那時候陽光比現在清淡,球比現在大,他連投籃的姿勢都拿不穩。但他記得,那一刻,他是真的高興。
“你不是剛說自己減肥嗎?”大成一邊跟著拍著蘇盤的肩,一邊壞笑著問。
“嘴上說說,真當我練的是意誌力啊?”蘇盤回頭翻了個白眼,甩著手裡的球,往場邊的塑料椅上坐下。他抬手將球往大成懷裡一丟,“我去便利店搞點肥宅水,渴得不行。”
“給我帶瓶冰綠茶!”老四坐在籃架下麵,脫了鞋,捏著襪子哀嚎,“太熱了,再打下去我腳都要長泡了。”
“要冰的嗎?”
“廢話!”
“那你下次彆把襪子脫在我鼻子底下。”蘇盤一邊嫌棄地挪了挪位置,一邊扯了下沾著後背的衣服,那種黏膩的觸感讓他整個背脊都有點發癢。他站起來,撓著後腰走出球場,心裡盤算著要不要乾脆買兩瓶,一瓶冰的當場喝,一瓶凍起來留晚上回宿舍慢慢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