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打算更狠地從地基開始重建。
“那你從哪裡開始？”阿秦試探著問。
蘇盤眼神一凝，淡然開口：“持球啟動第一步。換手運球，變向節奏，啟動步法……全都重練。”
高博一聲輕哼，“你這是嫌我們陪練不夠苦啊。”
“那就彆陪。”蘇盤笑了笑，眼裡卻沒有半分玩笑，“但我會練。今天晚上，練三百次啟動，再練三百次變向突破。明天，控球節奏，再往後，急停跳投、對抗下出手角度控製……我要把這些每一樣，都練到不像是在‘記住’，而像是身體本能。”
這一番話說完，球場重新陷入沉默。所有人都看著他，一個剛才才說出“不在意這些了”的人，此刻卻比以往任何一次訓練時都更認真。
“你知道吧，蘇盤，”許蒙忽然歎了口氣，“你其實從來沒偽裝什麼，你隻是不知道你自己到底想要什麼。現在你知道了，所以你看起來像是脫了殼。”
蘇盤沒有回答，隻是再次抓起那顆球，緩緩走回三分線外。
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極長，仿佛一個沉默的戰士重新站上了戰場。他單手控球，雙腿微曲，眼神直視前方，忽然啟動，右手變向，左腳跨出，像離弦的箭一般躥出去，然後一個急停——
“啪！”
球穩穩控在左手邊界，動作乾淨利落。
蘇盤收住腳步，低頭看了眼地麵，嘴角微微揚起。
“第一個。”他說。
他知道，今天的練習不隻是為了積累技術，更是為了清理那些雜亂的思想。
“上籃，簡單而直接。”他心裡默念，仿佛在提醒自己這隻是最基礎的動作，沒必要過於複雜。
他開始緩緩走向罰球線的位置，開始調整步伐。每一步都在刻意控製自己的節奏，確保身體不再因為過度緊張而失去平衡。他知道，如果動作稍有差池，就會導致一次完全失控的上籃。
籃球在手中轉動，他下意識地用指尖摩挲著球體表麵，感受著那一絲絲冷涼，仿佛它在回應他內心的波動。蘇盤深吸了一口氣，感受空氣中越來越乾燥的熱浪，他低頭，再次調整手中的球。
“開始。”他對自己低語，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帶著快速的步伐，他幾乎不帶猶豫地向籃筐衝去。
他的左腳先邁出，右腳緊跟著，步伐稍微加快，帶起一陣塵土和熱風。他的心跳有節奏地跳動，但這一次，卻沒有像以前那樣因速度而產生不安，反而變得異常穩定。隨著最後一步的起跳，他全身的肌肉像被調動的機器零件，渾然一體地開始配合。
空中的瞬間，時間仿佛凝固，他的目光緊鎖著籃筐，手腕一甩，籃球飛出。沒有眨眼，他的目光緊隨其後，跟隨著球的軌跡。
“啪！”
籃球準確無誤地撞擊籃筐，隨即毫不費力地滑入網中。那一刻，整個球場空無一人，但卻充斥著一種無聲的勝利感。
蘇盤穩穩地落地，臉上沒有一絲笑意。那種剛才的激動和輕鬆，仿佛被他在瞬間壓抑下去了，剩下的隻有平靜的思考。
他沒有立刻慶祝，也沒有對著籃筐驕傲一笑。他用腳步緩緩走回起點，再次擺好姿勢，重新準備下一次的上籃。
“再來一次。”
阿秦和許蒙站在場邊，看著他重複著一個又一個動作，偶爾會交換個眼神，似乎都在等待他何時會停下，畢竟他已經練了幾個小時，難免讓人覺得疲倦。而且，他剛才那一球看起來並沒有問題，蘇盤為何還要這麼執著地再做一次，甚至一次又一次？
“你覺得他是不是有點兒瘋了？”阿秦忍不住小聲問。
“嗯，”許蒙低聲回答，“他可能是想弄清楚某種感覺的本質，或者……他正在和自己較勁。”
“較勁？”阿秦有些不解，“他已經在自己逼自己了，難道還要再加碼？”
“有時候，一個人越逼自己，就越不容易停下，”許蒙沉思了一下，眼裡有種複雜的神色，“他在追求的不僅僅是進球，而是那個過程，那種‘極限’的過程。”
阿秦看著蘇盤的背影，心裡似乎有了些許明悟，但又有些感歎和無奈。每個人都有自己麵對內心的方式，而蘇盤顯然已經走上了一條隻有他自己知道路的路。
“他已經不在乎彆人怎麼看了，”許蒙繼續說道，“這就是他的節奏。”
蘇盤忽然停下了腳步，再次轉身走向球場的邊緣。他抓住了水瓶，輕輕灌了一口。燥熱的空氣裡，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似乎帶著一股爆發的能量，但又不像曾經那樣急功近利。他想，或許這才是真正的自己，在這樣的時刻裡，他不再需要任何偽裝。
“我知道我接下來要做什麼。”他喃喃自語，但這句話卻仿佛是對全世界說的。
他重新走回場中，神情有些不同，帶著一種更深沉的力量。他並不急於上籃，而是開始調整自己的步伐，開始在球場上反複練習突破的感覺，甚至是那些最基本的變向和急停。
“突破，節奏。”他內心不斷在提醒自己。他清楚，每一個細節都決定著他最終能否掌握那份獨一無二的球場節奏，那個即便是在極限狀態下也能無縫切換的節奏。
一次次的變向突破，起初動作還帶有些許僵硬，但很快，身體的感覺開始和腦海裡的指令對接上。他的雙腳如同踏上了一條清晰的軌道，每一次變向都精確到位，每一次突破都迅速而果斷。
當他再次衝向籃筐時，身體完全處於放鬆狀態，動作流暢得幾乎沒有絲毫猶豫。他感覺到那一瞬間的輕盈，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為他讓路，他的動作，他的眼神，都清晰地指向籃筐，指向那個最終的目標。
上籃，還是那種完美的節奏，球如同投射出去的流星，劃過弧線，精準地入網。
“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他低聲自語，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微妙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