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進步，快得驚人。他的身體還在成長，肌肉在鍛煉中慢慢緊實，他的判斷越來越老練，視野越來越開闊。教練對他越來越重視，開始安排他打控衛的位置，負責全場的組織和節奏。
他從一開始的替補，慢慢變成了主力，再成為了球隊的靈魂。
而這一切，終於在一次重要的青年聯賽中，得到了升華。
那是一場萬眾矚目的比賽。對手是強隊，擁有兩個市級選手和一個省隊替補。媒體來了不少，球館裡座無虛席，燈光照耀在地板上，仿佛戰場前的聖壇。
比賽一開始，對手就展現出強大的壓迫力。連續的進攻、精準的投籃，讓蘇盤他們的隊伍一度落後十幾分。隊友們焦躁不安，教練臉色鐵青，觀眾席上的噓聲此起彼伏。
在第三節的一次暫停中，教練抓著戰術板喊道：“蘇盤，你來指揮進攻。彆管比分，照著你最熟的節奏打！”
那一刻，蘇盤點頭。他不是喊口號的那種人，但他走回場上時，眼神卻像一把藏在鞘中的劍。
接下來的時間，他開始掌控比賽。他精準的運球讓對手難以搶斷，聰明的跑位帶動了全隊的節奏。他一次次找到隊友空位，一次次打出精妙的配合。他自己也在關鍵時刻命中了三分，穩住了軍心。
到了最後一節，他們將比分咬得隻差一分。
最後十秒，球在他手中，對手圍了上來。他不急不躁，晃開第一人、吸引第二人，然後一個背後傳球——球直達隊友手中，空位跳投，命中！
全場沸騰。
比賽哨聲響起的那一刻，蘇盤癱坐在地上，仰頭看著球館的穹頂，那燈光灑落下來，像是命運的洗禮。
比賽結束後，教練找到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未來會更高。”
“我……我真的贏了。”他在心裡輕輕說，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不敢確信。
他沒想到，那個曾經躲在球場邊角落默默模仿的少年，那個在夜色中自己對著破球架投出上千次空心球的他，竟然能在這樣一場焦點戰中主導比賽，帶領全隊逆轉勝局。他沒有刻意去想贏的結果，他隻是一點點做著當下最正確的選擇，就像在複雜的迷宮中摸索前進，突然發現出口就在前方。
“蘇盤。”教練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
他抬起頭，教練站在更衣室門口，手裡還拿著記分板，麵無表情，但眼神裡有一絲欣慰，“來一下。”
蘇盤擦了擦臉，站起身，腳步還有些虛浮。教練領著他去了器材室，屋內一盞昏黃的燈吊在頭頂，投下一個長長的影子。教練把記分板放下，靠在櫃子上，雙臂交叉。
“你知道自己今天打得怎麼樣嗎？”教練問。
蘇盤遲疑了一下，“……還可以吧。”
教練笑了笑，搖頭：“不，是很好。是非常好。你在第三節那個繞底線切入吸引防守的傳球，那不是僥幸，那是你讀懂了對手的陣型，是你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了正確判斷。這是屬於控衛的直覺，你知道嗎？這不是靠天賦就能練出來的。”
蘇盤沉默。他聽懂了教練的意思，但心中卻仍有一絲不安。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偶然，他也害怕自己隻是“運氣好”才打出這一場精彩的比賽。
“我不是天生的球員。”他低聲說。
教練看著他，走過來，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沒有人是天生的。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時怎麼想的嗎？我以為你最多能當個替補，或許能幫忙組織一下簡單的傳球。但你改變了我對你的看法。你讓我意識到，決心和眼界，比天賦更重要。”
蘇盤的喉嚨有些哽。他想起那些一個人練球的夜晚，想起被球砸中鼻梁流血時的孤獨，想起冬天操場結霜時他仍在投籃的堅持。他不是不曾想過放棄，但每一次，他都會對自己說：“再投一個，再跑一圈，再努力一點點。”
走出器材室時，天已經黑了，整個校園隻剩下昏暗的路燈和風吹樹葉的聲音。蘇盤提著運動包，一個人走在鋪滿落葉的小徑上。他的手仍然有些發抖，那是腎上腺素尚未散去的餘波。他回頭望了一眼球館的方向，那燈光還亮著，如同召喚，又像某種無言的肯定。
“蘇盤！”身後傳來隊友的叫聲，是王哲——球隊的中鋒，也是校隊的老麵孔。
“乾得漂亮啊，今天你太牛了！”王哲大笑著跑上來，拍了拍他的背，“那球傳得簡直是神來之筆，你小子是不是藏了好久？”
蘇盤笑笑，“也沒多久。”
“少來了，我們都看在眼裡。”王哲伸了個懶腰，“以前覺得你安安靜靜的，打球也不顯山不露水，現在才知道你這是‘悶聲發大財’。我看啊，下一場教練肯定還讓你打首發。”
首發。這個詞曾離蘇盤多麼遙遠，如今卻被輕鬆地擺在他麵前。他心裡泛起一股暖流，卻也隨之而來一種說不清的壓力。
“你說……”他頓了一下，眼神認真地看著王哲，“你覺得，我真的能成為一個好的控衛嗎？”
王哲愣了愣，然後點頭：“你不覺得你已經是了嗎？”
這句話仿佛一擊重錘，敲在蘇盤心口。他沒再說什麼，隻是嘴角微微揚起。那一晚，他睡得很淺，夢裡全是快速切換的比賽畫麵和燈光下的球影。他夢見自己飛身而起，在萬千觀眾的目光下把球投進籃筐。他夢見自己穿上代表隊的球衣，站在陌生又廣闊的球場上，耳邊是嘈雜的人聲和奔湧的心跳。
第二天早晨，他比以往更早地到了球館。天才蒙蒙亮，整個訓練館裡空無一人。他站在三分線外，雙手握球，目光沉靜。他投出了第一球，球劃出乾淨的弧線，空心入網。
“今天的第一球。”他輕聲說。
隨著時間的推移，校隊的每一場比賽都變得越來越關鍵。而蘇盤，也在一次次的較量中逐漸磨礪成真正的核心。他不再拘泥於基本動作，而是開始掌握節奏的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