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懂得在什麼時候加速推進，什麼時候拉慢節奏等待隊友到位。他學會了看教練的眼神，也學會了在壓力中保持冷靜。
他的球風沒有浮誇的花哨，沒有爆炸性的突破，但他的存在讓整個隊伍運轉得像一台潤滑良好的機器。他是那個連接起所有齒輪的樞紐，是讓其他人發光發熱的引線。
一次賽後，記者在場邊采訪他：“蘇盤，你覺得你現在是校隊的核心了嗎？”
他擦著汗，想了想，回答：“我隻做自己擅長的事情。如果這能幫助球隊，那我很榮幸。”
他沒有說出口的是，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也可以成為一個被記者提問的人。
但命運並沒有因此就放過他。
教練找他談話：“蘇盤，下個月有一個高級訓練營的試訓。是全國級彆的。我們隻推你一個名額。”
“我？”蘇盤一怔。
“對。”教練點頭，“你做好準備了嗎？”
蘇盤沒有立刻回答。他心裡翻湧著複雜的情緒。興奮、惶恐、期盼、不安……像潮水一樣朝他湧來。他知道這是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躍遷，一旦踏上去，就不會有退路。他會麵對比自己更高、更快、更強的選手，會站在陌生的球場、麵對更苛刻的評判。
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能適應那種強度，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配得上那個更高的平台。
但他仍舊抬頭，眼神堅定地看著教練。
“我準備好了。”
第一場，蘇盤還在適應。
他被分到的隊伍裡，全是陌生麵孔。有的比他高半個頭，有的體格寬厚，像小型卡車，還有一個操著口音的控衛，據說是上屆青訓營vp。一開場，對方就打得極為強硬，傳球速度快得像拉鋸戰，球員對抗強得幾乎在犯規邊緣遊走。
蘇盤不急。他知道這種場合，越是想表現，越容易出錯。他站在三分線弧頂，觀察全場。球傳到他手裡，他並不急於突破，而是輕輕地做了一個假動作，吸引對方協防，然後一個快速擊地傳球，送到右側底角——他的隊友幾乎沒想過會收到傳球，一愣之後還是果斷出手，球進了。
“漂亮！”場邊有人低聲讚歎。
蘇盤隻是抿了抿唇，眼神沒有半分波動。他不是為了得到喝彩來的，他是來證明，自己能夠成為那“唯一名額”之外的下一選擇。
第一場結束，他們小組贏了五分。他沒有得很多分，但助攻和傳導配合的精準度，已經讓教練組成員開始注意他了。
第二場，節奏變得更加激烈。
對方的核心是一個身形高大的得分後衛，步伐快、出手狠，幾乎一人扛起半支隊伍。而蘇盤所在的小組，在麵對這種個人強項的打法時，明顯一開始有些吃力。比分在上半場便被拉開到十分。
“這樣打下去不行。”蘇盤在暫停時開口。
沒人回應他。
隊伍裡好幾個人明顯不服他，一個來自南部的控衛白了他一眼，“你想指揮？你誰啊？”
蘇盤沒有爭論。他隻點了點頭，回到場上時卻不再照著戰術板上的布置走，而是一次次用行動證明他對局勢的把控力。他主動貼防對方的得分後衛，雖然身體對抗不占優，但每一次逼迫都精準卡在傳球點前後。幾次乾擾成功切斷了對方的推進節奏。
而進攻端，他不再等待傳球，而是自己運球推進，突破吸引後傳給外線射手，又一次一次地切入，用自己的跑動牽扯防守，為隊友製造空位。
慢慢的，隊友開始相信他了。原先不肯聽他指揮的那個控衛也開始配合他的節奏，不再爭搶球權。
第四節最後兩分鐘，他們終於追平比分，最後在蘇盤的助攻下，贏下了逆轉一分。
走下場時，那個控衛走到他麵前，咧嘴笑了，“你小子，真能耐。”
蘇盤隻是淡淡地笑了笑，沒說話。他的腿在發抖，汗水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濕透了背，他感到一種深深的疲憊正在身體裡蔓延，像鈍刀一樣刮著肌肉和骨骼。
他知道還有一場。
第三場，是傍晚開始的。
落日的光從高窗投下來，把整個訓練館染成深橘色。氣溫比中午時稍低了一些，但空氣裡卻彌漫著一種沉重的氣息。
這一場，是淘汰賽。
獲勝的小組將直接晉級下一輪，而失敗者，將就此告彆。
蘇盤的腳踝在第二場對抗中輕微扭了一下。他沒有告訴任何人，隻是用繃帶纏緊，然後咬著牙換上新的球衣，站到了球場中央。
這一次的對手，是整個訓練營裡呼聲最高的小組。那個組的核心是一名控球前鋒，身高臂展極佳，投籃穩定，而且具備極強的突破能力。他的名字在營裡幾乎成了“要避免單防”的代名詞。
比賽開始後，對方迅速建立起領先優勢。那位控球前鋒幾次從三分線外急停出手，手感極熱。蘇盤所在的隊伍被打得有些亂。
“我們沒機會。”有人低聲抱怨。
蘇盤聽到了。他站在場邊調整呼吸，腳踝的疼痛像刀在攪拌。他咬了咬牙，把隊員們拉到一起，“彆慌。聽我說，我們把對方節奏拖慢，他們喜歡快打快，我們就反著來。所有人，防守強度拉滿，交叉換防，三秒區堵死。”
“能行嗎？”有人問。
“必須行。”蘇盤眼神冷靜，聲音卻像一顆定心丸。
後半段開始時，他用極慢的推進節奏拖延時間，幾次配合後拉出投籃空位。他的三分雖然不多，但足夠精準。一次、兩次，他連續得分，對手的節奏被打亂，開始犯錯。
對方的核心開始急了，強突一次，蘇盤早早卡位，造成了進攻犯規。
觀眾席響起了一聲輕微的鼓掌聲。
蘇盤咬著牙撐著，每一個回合都仿佛是在燃燒生命。腳踝越來越沉，像是拴了鉛球。最後兩分鐘，他們還落後四分。他一次高速突破，腳下發力的瞬間，劇痛襲來，幾乎讓他失去重心。但他仍硬生生壓住身體的慣性，衝入禁區，在空中一個回頭望月傳球送出。
“進了！”場邊有人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