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答。
老頭點點頭,轉身去後麵倉庫翻找。他的動作極慢,像一隻沉睡太久的貓。過了將近十分鐘,他才抱出一摞泛著灰塵的衣服。
“這些是庫存,沒人買,也沒人訂。你自己挑。”
蘇盤一件件翻過去,摸著布料,感受著每一寸線縫。他不在意價格,隻在意質地與重量。他要一件能陪他征戰長夜的球衣,而不是一件被穿去拍照打卡的裝飾品。
終於,他挑中了一件深綠色的球衣。
沒有圖案,沒有號碼,胸口隻是簡單的兩道白線,一左一右,從腋下延伸到肩頭,像是某種微妙的勾勒。他將那衣服拿起舉到眼前,在昏黃的燈光下,那綠色帶著歲月的沉穩與壓抑。
“這件,能印號碼嗎?”
老頭點頭,“當然能,不過你得等上三天。”
“三天可以。”
“號碼呢?”
蘇盤沉默了。他知道,他不能再用十三。他已經用那件白金球衣講完了“十三”的故事,現在他要講一個新的故事,屬於“森林”的故事。
他緩緩說道:“七。”
老頭眼皮都不抬一下,反複確認:“七?”
蘇盤點頭。
他知道這是個老生常談的號碼,太多的球星穿過它,也太多的少年憧憬它。但蘇盤選它,是因為那年他在舊城樓梯的牆上刻過一個數字,那時候他隻有七歲,那時候他用石頭一點點劃下那一筆一劃,像是在跟命運立誓。
七,是他真正的起點。
“印名字嗎?”
這次蘇盤沒猶豫:“不印。”
老頭一愣:“不印?不是你名字的球衣,穿著沒標識,有人認不出你。”
蘇盤笑了一下,“我不想讓人認出來。”
說完,他便掏出錢支付。
三天的等待,在彆人眼裡不過匆匆,但在蘇盤的世界裡卻無比漫長。他每天清晨六點起床跑步,午間對著牆壁練投籃手感,傍晚時分站在球場半場線投三分,夜裡關燈後靠想象進行戰術演練。
他一遍遍地設想自己穿著那件森林綠球衣登場的畫麵。他會走入球場,沒人認識他,沒有人呼喊他的名字。他會在冷漠與懷疑中開啟比賽,然後用一個轉身突破、一記急停跳投、一段無法複製的節奏,掀起全場的驚歎。
他渴望這種“沉默中爆發”的感覺。就像埋藏在林地深處的猛獸,一旦露麵便血肉橫飛。
終於,球衣做好了。
他接過那一刻,像接過一個秘密。老板看他的眼神透著某種異樣的意味,卻沒多問。蘇盤穿上那件球衣走出店門,立在街頭的反光鏡前凝視自己。
鏡子裡的人,沉靜,目光隱晦,卻有種說不出的鋒芒藏在綠意深處。
“該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