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平連忙躬身,腰間竹骨扇墜隨著動作輕晃:“陛下不用了,臣會交待讓臣的娘子敲敲邊鼓就行了。”
話畢,餘光瞥見殿外廊下值夜的宦官微微挺直脊背——這看似尋常的家務事,早已成了殿內眾人豎起耳朵捕捉的秘辛。
“向師爺還是你厲害。這天下的能人異士非你莫屬啊!”仁宗笑聲震得梁間蟠龍都似在晃動,十二旒冕冠隨著動作叮咚作響。
向平再次叩首,額頭觸到金磚沁骨的涼意:“陛下,你謬讚了,臣一定竭儘所能,辦好這兩件大事。”
“好好……好!”皇帝連道三個好字,袖中明黃手諭早已備好。
當宦官捧著鎏金錦盒上前時,向平注意到盒角暗紋與自己腰間扇墜竟有幾分相似——這哪裡是差遣,分明是帝王拋出的絲線,要將他徹底係在大宋的棋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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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錦盒的瞬間,向平特意用布條將其牢牢捆在身上,動作間故意露出袖口補丁。
餘光掃過仁宗滿意的神色,他深知這刻意為之的清貧模樣,遠比豪言壯語更能讓帝王安心。
“陛下,臣先行告退了。”向平倒退著行禮,踏出殿門時,簷角銅鈴突然叮當作響。
回頭望去,仁宗正倚著龍椅目送他離開,冕旒後的麵容隱在陰影裡,唯有眼中兩點寒星,恰似沙漠中永遠不熄滅的孤燈。
太和殿漢白玉石階泛著冷光,向平每踏下一步,腰間錦盒便撞得肋骨生疼。
身後傳來冕旒相撞的細碎聲響,他知道仁宗仍站在丹陛之上目送,帝王的目光如同無形枷鎖,將他的退路一寸寸封死。
先前禦花園的海棠還在枝頭顫巍巍地開著,仁宗親手折下帶露花枝簪在他發間,溫言笑問:“向卿可知此花典故?”
彼時他尚不知這簪花之舉,竟是連環計的開端。
待踏入太和殿赴宴,青銅鼎中烹著西域進貢的駝峰,鎏金壺裡斟滿夜光杯盛著的葡萄釀,皇帝突然擲杯於地,聲震屋瓦:“河西失地,夜光失傳,向卿可願為朕分憂?”
三道明黃詔書在掌心灼出痕跡。
第一道令他三月內查清三年前出使西夏錢糧車隊離奇失蹤案,第二道著他籌備出使西夏、吐蕃的通商事宜,第三道竟直指失傳百年的夜光杯工藝——要他帶回原料、匠人,甚至完整的製作秘術。
向平望著詔書末尾的“欽此〞二字,忽覺喉間泛起鐵鏽味,這哪裡是皇命,分明是要他以血肉之軀,在三國夾縫中踏出一條血路。
更令他心驚的是藏在內衣夾層的兩張羊皮卷,現在才得知一張是鹿皮刺就。
皺縮的紋路裡藏著西域古城的方位,朱砂標注的星圖下,歪歪扭扭寫著“得之可得天下”。
這是半月前在客棧遇刺時,刺客拚死護住的秘寶。此刻羊皮卷貼著心口發燙,與皇帝的詔書一同灼燒著他的心智。
暮色漫過午門時,向平在宮牆外駐足回望。
太和殿飛簷刺破鉛雲,鴟吻吞著半輪殘陽,恍惚間竟像是要將他也一並吞噬。
他摸了摸懷中鼓脹的詔書與地圖,突然想起娘子繡在他衣襟內側的平安符——那針腳細密的蓮花,此刻能否兜住這即將傾塌的天?
向平心中還暗藏一道待下詔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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