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過是隨口一說,你莫較真。”六月雪說:“弟弟,你打算怎麼做?”
“我找到了一麵明亮的鏡子,那是公英的眼睛。我要回到明鏡裡去,她在老家等候我。”
“我祝賀你,弟弟。”六月雪未免有點落寞地說:“能不能等到我生完孩子再走?”
“不能!你生小孩子,我又用不上半點力氣。你有我的母親照顧,已經足夠了。”
這句話,把六月雪差點氣哭;不過,六月雪居然笑了。
衛茅雇了一輛汽車,把九一八飯店裡的家具,鍋碗瓢盆,統統打包,運到湘江貨運碼頭,再租一艘船,直接運到瀫水街上。
瀫水街上,等待做挑夫、轎夫的農哈哈,在寒風中坐成一排。衛茅隨意挑了幾個,直接往老家西陽塅裡送貨。
我大姑母金花,前兩天還和我大爺爺說:“這個衛茅伢子,隻怕是個花生子,有點靠不住呢。”
我大爺爺說:“大妹子呢,你莫咯樣子心急咯!我六十歲的人了,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長;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我不會看走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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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爺老子決明,早已將衛茅的新房子建好,屋麵也蓋好了,隻差一個上梁的儀式。
正堂屋的梁樹下邊,兩條各留著一個八寸八分寬,六寸六分高的口子。
一塊杉木板畫著兩條龍的扁木梁,是特意請羅家的大師傅,筱安木匠畫的,隻得衛茅從長沙回來,挑一個黃道吉日,安上畫梁,便大功告成。
等到十一月初三,沉寂多時的豐樂石橋上,忽然響起久久的鞭炮聲。
西陽塅裡有一句老話,聽得爆竹響,喉嚨裡發癢。最愛串門、最愛管閒事的滑石痞子,雙手反扣在背後的袖套裡,彎著筲箕背,一步一點頭,興衝衝地走到添章屋場,對我大爺爺說:
“不得了,當真不得了!枳殼大爺,你還有閒心,坐在階基頭,喝涼北風啊。”
我大爺爺說:“滑石哥哥哎,你有麼子事,咯樣子激動囉?”
“衛茅伢子回來了!六挑廂擔,六付扛子,往添章屋場來了!”
我外公星初大爺,曉得我二奶奶年紀大了,每天安排著我未過門的母親,幫著做家務事。
我大爺爺便喊:
“澤蘭,澤蘭,你年紀小,腿快,快去你大姐姐金花家裡,多準備一點爆竹,準備迎接衛茅伢子咯。”
我母親還僅僅隻有十歲,喜愛熱熱鬨鬨的氣氛。一聽我大爺爺的話,立馬便跑到響堂鋪街上,大聲喊:“公英,公英哎!快點喊你娘老子、爺老子準備喜炮咯!”
十六歲的公英,喊我十歲的母親:“細舅媽,細舅媽,你有麼子事,咯樣子高興噠?”
“公英哎,你丈夫,衛茅伢子回來了!”
公英像喝醉了酒一樣,還呆在原地,眺望遠方。我母親說:“公英,你在夢裡還沒醒過來?”
衛茅很快走過來,大大方方牽著公英的手,往添章屋場走。
確實,公英像是七彩祥雲下麵的一麵鏡子,待衛茅走到自己的眼睛裡,才如夢初醒。
衛茅問:“這位小妹妹,我該叫什麼?”
公英說:“衛茅,你沒大沒小,她是細舅舅未過門的堂客,你應該叫一聲細舅媽。”
“細舅媽,你好。”
我母親隻曉得自己長大以後,會嫁給我爺老子決明。除此以外,什麼卻不懂,自然大大方方地答應:“外甥女婿,你好乖啊。可惜我這個細舅媽,沒有糖果給你。”
我大姑爺常山,我大姑母金花,各抱著一大盤鞭炮,往添章屋場跑去;公英的弟弟芡實,歡喜得屁顛屁顛,跟在後麵。
響堂鋪街上厚生泰藥房的厚樸痞子,隔壁打鐵的少年師傅小王麻子,成家的老篾匠師傅成篾實,楊家的老木匠師傅楊二閹雞,都出來看熱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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