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行了，彆浪費你的力氣了，留著報效祖國吧。”
說完，白洪羽一口血吐了出來，惹得李聖龍哭得像個小孩子，眾軍士一陣安慰，方才緩和。
“列位長官，這個……是一個工人大哥女兒的信息，麻煩各位幫幫忙，找找。”
“哦哦，好的，一定！”
陶強接過，白洪羽是個講信用的，怕自己一口氣上不來，故而第一件事情便是趕緊把這事兒交代了。......
“這位就是當年和你一起的白洪羽兄弟啊！能斬了裴善仁，還真是英雄！”
“團長，不是說要活捉……”
“艾麗絲娜，夠了！”
陶強和軍醫上前查看，軍醫也是搖了搖頭道：
“救不活了，血液全流到腹腔裡去了，現在儘量挪動都不要挪動他，隨時一秒就死。”
白洪羽沒有哀求任何人拯救自己的性命，而是喊來李聖龍。
“李胖子，我死後，就近掩埋，不要浪費你們的力氣，此外，我有些事情要托付給你。”
“白兄，你說，我聽著。”
白洪羽簡單交代了父親和陳佳美的結局，隨後指了指白不藝道：
“我白家就隻剩下這麼一個女兒了，我死後，她就交給你了，不求其有什麼大的作為，但求其能過完一個完整的人生，從童年到老年。”
“白兄說的我都記下來了。”
“不藝！過來！”
白不藝走到父親身邊，白洪羽隔著頭罩摸了摸，目光深情地望著女兒，淚水橫流。
“不藝啊，原諒我，很多事情我很儘力，但也隻能這樣了，我知道，這些年你很不快樂。”
白不藝聽著，依舊是一副很冷漠的表情。
“小姑娘，跪著，你爸爸要走了。”
田中尉牽著白不藝道，跪下後，白洪羽先是穩了穩精神，隨後道：
“不藝啊，你一直在南境生活，沒接觸過人類社會，我之前教你的，都是生存之道，現在，我就教你怎麼與人類相處。到了北境，年老的女人要叫奶奶，男的要叫老爺爺，年輕一點的，女的叫阿姨，男的叫叔叔。當兵的叫長官，戴眼鏡的叫老師，其他的，你義父自然會教你的。”
“哦哦，好。”
“然後呢，啊……我還有一些叮囑，你一定要記得。”
“好。”
“第一……”
白洪羽停頓了幾秒後流著淚道：
“天黑了彆忘記回家！我走後，你就去你義父家，萬事都要有交有節的。”
“好。”
“第二……”
白洪羽漸漸虛弱，過了很久才摸了摸女兒的肩膀，十分不舍地道：
“第二老漢想不起來了！你真命苦，自小就沒了媽媽……”
“老漢，你不也沒有嗎？”
白不藝沒有哭，依舊是一臉懵懂地說道。
聽到這句話，白洪羽先是一愣，隨後突然笑了，眼中仿佛有了些光芒。
“是啊！我也沒有，你的未來，諸位長官，拜托了……”
……
當白洪羽的手無力地從李聖龍的手心滑落時，一個無比普通的男人離開人世了。
與裴善仁充滿恐懼地離開相比，白洪羽走得十分從容，他麵帶笑容，沒有恐懼，眼角滴落的是幸福的淚水。
在他閉上雙眼的那一瞬間，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劃著船，到達了彼岸。
而在岸上，他看見了自己的父親和照片裡那紮著馬尾的、熟悉又陌生的女人，以及爺爺奶奶、阿狗、郝帥旗、陳佳美……
但讓他最幸福的是，他好像看見了——
丁潔在等他。
“臥槽！你他媽是鬼嗎？”
丁潔笑靨如花，一如他們初見時的模樣。
“我不是鬼，我是你日思夜想的人呀！”
“這樣呀，我……真的很想你……”
“辛苦了，這一路很艱難，但你真的走了很久，我一直在等你，現在……可以休息了……”……
此時此刻，遠在四水山的野山觀道長正在打坐，周身都是如仙氣一般的白雲。
忽然，天空傳來一聲陌生的鳥鳴。
道長睜開眼，警惕地拔出寶劍。
走到崖邊，卻發現是一隻從未見過的白色大鳥。
大鳥向東飛去，沿途落下了一根漂亮的白色羽毛。
羽毛飄飄然落入江水之中，在江麵上安靜地流著。
道長目送著羽毛飄遠，久久無言。
過了很久，道長突然仰天大笑道：
“白羽落紅塵，而今複江濤。滾滾東入海，與卿又重逢！此為道也！造化也！妙哉！妙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