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薛良呼吸一滯,心底隻剩驚懼!他果真是奔著那些東西來的!
不行,絕對不能讓他繼續翻下去。
被人掐著脖子的小地主,連平日的三分機智都不剩。而雲九聽見雜亂腳步聲,小心地推著薛良走向門口。
透氣的窗子翻不出去人,其餘窗戶全都被牢牢封著以免寒氣入內,不成想竟然成了甕中之鱉,果然急躁沒好事。
不提劍拔弩張的兩方人,村中自從掛起兩張熊皮後,震懾住不少荒野禽獸前來騷擾。
爭吵打鬥依舊時常發生在漢子們之中,隻因有孟長義在,拉架輕而易舉,又因絮兒明理善辯,勸架相安無事。
沿著溪邊開荒是三年後的計劃,南梁那邊乾旱土硬,風大路遠。繞小溪兩側走走停停,用鋤頭做好一路標記後,絮兒尚且算得上當機立斷,決定在溪邊種植野大豆。
然而一嘴風沙的絮兒剛到村口,就有小強跑過來傳小話。
“絮兒姐,你再不回來,小囡就要被金細細養死了。”
剛滿十歲的小子自有他認為的是非黑白,口齒伶俐將金細細的嫌棄和躲避描述得如同親眼所見。臨了還有意無意提了一嘴孟長義,說什麼人家帶兵打山賊的少年英雄,都知道伸手給孩子洗尿布,她一個好手好腳的大姑娘,就知道想辦法偷懶。
“……絮兒姐?你聽我說話沒有?好些人都在背後偷偷傳,金細細是因為跟錢有待久了,懶漢奸姑娘,天生該睡一張床。”
絮兒輕輕將丁小強的臉轉到西北方向,柔和的夕陽照耀著少年稚氣的臉龐,屁股上傳來一股巨力,小童張嘴嗷地一聲,露出參差不齊的兩排牙。
“臭小子,誰教你喊姐姐大名的?背後嚼舌頭的本事見長啊,你給我站住,有膽子傳瞎話,看我不把你屁股打開花……”
丁小強一溜煙躲在孟長義身後,鬼哭狼嚎搖晃著軍頭的寬肩。
“孟大哥救命啊,我都是為你說好話才惹惱了絮兒姐,今日高低保住我的兩瓣屁股啊!”
絮兒拎著鋤頭殺氣騰騰,黑臉抿唇腳步不停。
這個皮小子,早晚要被孟長義那些不正經的兄弟帶歪。同樣的年紀,人家林寶樂就聰明穩重,這個缺心眼的得什麼時候能長大呀?!
木盆裡的水沒有一絲熱乎氣兒,孟長義一雙手白裡透紅,母雞護崽子似的張開雙臂,一把抓住絮兒比劃過來的鋤頭。
“欸欸欸,你有點準頭沒有?一鋤頭給他腦殼打裂還好,萬一削掉一隻耳朵,我怎麼跟高全交待?”
絮兒平複呼吸,手上一鬆,鋤柄砸在地上,丁小強被嚇得縮了下脖子,而後對著絮兒討好地笑。
孟長義單手向後一推,掩護小強撒腿跑遠。
姑娘雙手掐腰,瞪著眼睛質問孟長義:
“我說你們這群閒漢,整日裡都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丁小強才幾歲?滿嘴說的男女睡一張床,能不能教他點正經的,非把人往無賴那條路上引,做甚?天庭派你為禍人間來了?”
孟長義向後略一用力,坐在地上仰頭看著她笑道:
“孩子學舌哪兒沒有?瞧瞧你氣得喲~來幫把手,你閨女沒尿布可換了,還管彆人家的孩子是正是歪呢?”
絮兒抖開尿布,上邊還有沒洗淨的斑駁顏色,扭頭對著一邊閉上雙眼——男人靠不住啊。
孟長義還未起身,姑娘已經蹲在他對麵。撩起盆中的水簡單洗去手上的塵土,抓了草木灰重新揉搓,發出有節奏的唰唰聲。
“水涼,放著我洗。”
絮兒心裡對自己道:不能不知好歹,人家也是好意,不氣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