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見過世麵的長輩對視一眼,立馬就明白過來,告訴小姑娘們這是測靈石,“我們灼華應當是火木雙靈根呢!”
他們又哄著孟蓁蓁測了靈根,藍綠色的光芒同樣耀眼。
如此一來,兩個人沒有了仔細討論的心思,大致給兩個小姑娘講清楚了什麼是靈根,得到這枚戒指代表著什麼,又叮囑姐妹倆千萬不能讓外人知道家裡有這些東西,就燒了熱水讓孩子們睡覺去了。
這邊孔知文也點起來蠟燭,還用手托著燭燈,看孟良把兩塊銀子和剩下的銅板都鎖進了小匣子裡,隻留了十餘個銅板在荷包裡應急,那枚戒指也被放進了荷包裡,就放在書桌的小格子裡。
他們倆打了熱水擦洗,鑽進薄被後孟良感覺到黑暗中雙手被抓住,孔知文呼出的熱氣噴在脖頸上,語氣卻辛酸:“當年我們家從涼州府逃到西州,原該在那裡落戶,後來又一路流落此地。如今出了意外,難道咱們又要背井離鄉了麼?”
他嫌熱,打掉男人的手,“說什麼喪氣話,該逃就逃,咱們要是走得早,至少還能去衙門裡頭辦個路引,這房子田地也能帶走,不像老家那邊大片土地,都不知道便宜了誰。”
他們窸窸窣窣說了許久的話,想起舊事,又說起今日的奇遇,還有家裡家外雞零狗碎,柴米糧油家務活,到一更天才睡下了。
原來,孟良和孔知文在這村子裡名義上是孟灼華和孟蓁蓁兩個小姑娘的爹爹舅舅,實際上是女孩子們的親叔叔、親舅舅,戶籍上寫得明明白白。
快穿者從原主記憶裡知道,四年前涼州府大旱,當地百姓紛紛背井離鄉逃荒求活路,孟家原本是有十幾房數百口人的大族,孟良就是三房孟忠老爺子二兒子的小兒子,上頭有兩個哥哥,還有十來個堂兄弟,幾個出嫁的姐妹和兩個未嫁的堂妹,大哥那會兒從軍,已經死在了邊境的動亂裡,二哥孟二郎娶了縣裡孔掌櫃的女兒孔元娘,育有二女一子。
孟家當日逃荒是和村裡的鄰居還有親家們,一路上浩浩蕩蕩一支千餘人的隊伍一同出發,因為孟家是大地主,家裡少則幾畝地、多則幾百畝地,隊伍中連馬車驢車都有,還有不少人推著手推車,帶著富足的家當一路往南逃。
一路上旱得不見一點綠色,還經曆了蝗災,孟良死了許多親人,最先死的就是女性和老人,壯勞力也會在衝突中受傷死去,後來到西州府城時,原先幾千人的隊伍隻剩下一百多人,孔掌櫃家隻剩下一對兒女,孟家三房隻剩孟良和堂哥還有兩個奶娃娃。
誰知,先是村裡的孫二花遇見一個漂亮的仙女姐姐,得了一塊靈石,隨即就有人殺人越貨,孟良抱著小侄女和家裡人沒命般逃,隻逃出來兩個小丫頭和抱著她倆的叔叔舅舅,其餘人全死在了西州府,據說是原本在更北方造成旱災的旱魃來到了西州,即使有修士來討伐,有的修士不降妖除魔隻欺淩弱小,搜刮凡人財物,弄得當地生靈塗炭。
原主孟良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逃荒時二嫂才生了小兒子沒多久,沒法坐月子又身子不好,半路上孔元娘和她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小兒子就死了,後頭兩個小孩就一直是蓁蓁歸小叔叔抱,灼華重一點,親爹不抱隻能讓舅舅來抱,虧得如此才活下來性命。
但是原主也在著急忙慌中丟了一份很重要的文書,隻能證明自己確實是秀才,卻沒法再繼續考了,這大衍朝的科舉規矩就是考中進士前都要蒙師寫的作保信,丟了就沒法再科舉入仕,偏偏隻有舉人才能運作運作去當官,窮酸秀才是不配的。
後來原主和孔知文一路帶著兩個小姑娘逃到了徐州府,落戶在山陽縣。
但是因為他們逃得急,沒有路引,落戶就欠下了六十兩銀的落戶銀,成年女子每人落戶要二十兩、男子二十五兩,十歲以下女童落戶要五兩銀子、男童十兩。
這三年來,利滾利的落戶銀即使兩個人再能掙錢,也窮困潦倒,一直到原主餓死前三天,才終於還清欠債。
原本在家時還算富裕的孟良,這幾年是吃儘苦頭,寒冬臘月尚要操持家務,抄書寫文,從田地裡的活到編織草席、裁布縫衣,無一不做,手上的筆繭厚到都快皸裂流血,和他搭夥過日子的孔知文也從當年的翩翩少年長成了糙漢子,兩個人就這麼把孟灼華和孟蓁蓁這對可憐的炮灰姐妹拉扯到記事。
原劇情中這兩姐妹的身世沒有具體描述,隻說她們靈根出色,“好似美玉墮汙泥”,自述無親無故,想必在原主孟良去世後,孔知文一個人拉扯著兩個孩子,應當也是出了意外,不然做舅舅的不會不管她們。
俗話說“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實際上正是因為貧苦的家庭抗風險能力更差,所以遇到危機時更沒有辦法,好比原身和孔知文雖然識文斷字,出身小地主家庭有點見識,但是逃荒使得家裡一貧如洗,親朋好友無一生還,最後在接二連三的厄運裡兩個大男人也不在了,剩下年幼的小女孩又能有什麼活路呢?
孔知文並不知道原本的孟良死在十天前,也不知道那燙手的機緣實際上是快穿者親手定製的粗劣版金手指,但是這天晚上,他也沒睡好,翻來覆去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醒來捅咕一下已經起來的孟良:“娃她叔,你說咱們要不今天就走?”
被孟良輕輕打了一下手,趕他起來做活:“今天就走,這東西怎麼收拾得過來,就算都可以放在板車上,難道要華兒和蓁蓁陪你住荒郊野外?更何況縣試名次都沒出來,我這個抄書人就要走,你也想想縣令老爺放不放人。”
還有沒多少日子就要秋收,孟良這邊的意思,還是要等秋收後再走,家裡的東西都收拾齊全,剩下的木料柴火也要在走之前和房子田地一樣處理掉,總不能跟逃荒一樣拋下大把的家業一走了之,那不是虧本麼。
至於兩個小姑娘,自然是跟著大人,但也不能就指揮著她們團團轉,一點兒人情世故都不講,那不是什麼養孩子的好方法。
孔知文一拍大腿,也不管那戒指燙不燙手了,吃過早飯,就讓叔侄倆在家收拾東西,自個兒帶上灼華,提了一兩糖和家裡剩下的小半包粗茶就往村長家去。
“水生叔!水生叔在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