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龍五決然轉身、隱沒於小路儘頭的那日起，薑淵與薑澤便似被命運之手猛地推進了一場獨屬於他們的試煉。往昔，龍五是遮風擋雨的參天巨擘，一言一行皆為指引；往後，隻剩河邊那片承載無數回憶的場地，見證兄弟倆於荊棘叢中，靠著骨子裡那股不服輸的狠勁，日夜錘煉、摸爬滾打。
晨光破曉、暮靄沉沉，體能訓練的喘息，戰術拆解的爭執，兵器碰撞的聲響，成了生活主調。待技藝初露鋒芒，恰似寶劍藏鋒多年、亟待示人，恰逢縣學一場文會的消息，如靈動雀鳥，振翅飛進他們單調修行日常。薑淵性子內斂沉穩，仿若幽潭，波瀾不驚，自忖留下打磨武技更為妥帖；薑澤卻截然不同，生性如春日原野上脫韁的馬駒，活力滿滿、熱忱滿腔，聽聞集會，眼眸瞬間點亮，仿若燃著灼灼星火，主動攬下這外出曆練的差事。
當日，暖陽破雲而出，仿若天帝傾灑金輝，毫無保留地鋪滿縣學庭院。微風恰似俏皮婢女，輕拂而過，引得彩旗烈烈舞動，似在歡快招手，發出烈烈聲響；馥鬱花香仿若無形輕紗，悠悠飄散開來，惹得蜂蝶沉醉其間、翩躚起舞。庭院內，桌椅仿若受閱士兵，整齊劃一、井然有序地排列，上頭筆墨紙硯各安其位，精致點心錯落擺放，甜香絲絲縷縷鑽進鼻腔。
薑澤一襲嶄新青衫，料子如水般柔順貼膚，卻難掩他渾身緊繃的局促。他腳步拖遝，帶著幾分遲疑，緩緩跨過門檻、踏入集會現場，仿若身負千鈞重擔。才一進場，四麵八方投來諸多目光，薑澤頓覺芒刺在背，手心瞬間沁出冷汗，下意識攥緊衣角。目光飛速掃動，裡頭藏著初入陌生場合的期待，盼邂逅益友、采擷見識；更多卻是因緊張而生的不安，唯恐稍有差池，失了顏麵、折了銳氣，辜負龍五與兄長厚望。薑澤暗暗咬牙，攥緊拳頭，深吸一口氣，心底默念定要滿載而歸。
暖烘烘的日光仿若靈動金紗，絲絲縷縷地透過枝葉罅隙，斑駁陸離地傾灑在縣學庭院的每一寸磚石之上，恰似給這場翹首以盼的文士集會，精心披上一襲熠熠生輝的綺麗盛裝。眾人引頸張望、滿心期許之際，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文士仿若閒雲出岫，穩步登場。刹那間，全場目光仿若被磁石強力吸附，齊刷刷聚攏過去。
老文士一襲素雅長袍，料子質樸無華，觸手溫潤，卻全然掩不住那周身由數十載漫漫歲月沉澱、浩如煙海學識涵養彙聚而成的儒雅卓絕氣質。微風拂過，袍子衣角翩躚而起，恰似閒雲野鶴悠然舒展輕盈羽翼；滿頭銀發如雪，整齊束於古樸冠冕之下，麵龐皺紋縱橫交錯，仿若歲月這位巨匠精心鐫刻的智慧紋路，一雙眸子卻炯炯有神，透著矍鑠清光，精神抖擻之態，全然不似尋常遲暮老者那般暮氣沉沉。
他微微仰頭，清了清嗓子，刹那間，一聲低沉醇厚如古鐘鳴響的嗓音悠悠傳開，仿若洪流浪潮，穩穩席卷庭院各個角落：“諸位文士，瞧瞧今兒這日子，暖陽融融恰似天賜恩澤，惠風和暢宛如神來之筆，一切都剛剛好！咱們盼了這麼久，才盼來這場集會。大夥肚裡可都揣著錦繡文章、絕妙才思呐，恰似懷揣絕世珍寶，此刻正該大大方方亮出來，一同交流切磋，共促文采進步。莫要小家子氣，藏著掖著，辜負這大好時光！”言罷，他緩緩抬手，修長手指輕點虛空，優雅示意集會開場。
此令一出，仿若點燃火藥桶，文士們瞬間躍躍欲試。率先起身的，是位白麵書生，一襲月白長衫，手持折扇，風度翩翩。隻見他輕搖折扇，邁著方步悠然上前，行至庭院中央，“啪”地一聲脆響，折扇瀟灑一展，吟詩之聲隨即而起，時而激昂如金戈交鳴，時而婉轉似黃鶯啼囀，聲情並茂，直把眾人拽入詩中幽境，待吟罷，大夥還沉醉其間，久久回味。
緊接著，一位清瘦文士霍然起身，此人目光狡黠如狐，透著股機靈勁兒。他略一拱手，出口成對，上聯詼諧幽默，恰似街頭趣談，引得眾人忍俊不禁；下聯妙趣橫生，對仗工整嚴謹，毫無破綻，瞬間引爆周圍陣陣哄笑與喝彩。原本拘謹沉悶的氣氛，仿若春日湖麵冰層乍破，輕鬆而熱烈的氛圍迅速如漣漪蕩漾開來。
有個稚氣未脫的年輕學子，雙頰緋紅仿若熟透蘋果，懷揣手稿，手微微顫抖，懷揣著滿心熱忱誦讀起來；一旁中年文士則沉穩老練，氣定神閒，出口成章，詩詞格律嚴絲合縫，典故運用信手拈來，儘顯深厚文學功底。眾人你來我往，唇槍舌劍間儘是文采的精彩交鋒。庭院裡時而靜謐無聲，隻剩抑揚頓挫吟誦之音嫋嫋回蕩；時而喧鬨沸騰，喝彩、議論聲交織一片，仿若奏響一曲激昂文會樂章。
薑澤置身這熱鬨非凡之地，初時如藤蔓纏縛周身的緊張不安，被這熱烈氣氛一點點悄然消融。他瞧著文士們各展神通，心底那份欽佩宛若春潮湧動，又受此鼓舞，仿若一顆深埋凍土、渴望破土的種子，在知識甘霖的儘情澆灌下，蠢蠢欲動。滿心期許著，自己也能下場一展身手，酣暢融入這場文采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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