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劍鋒微微擰眉,露出急色,“符師傅,生而為人,孰能無過?
既然我們之間的誤會已經解開,你又何必揪著不放?
您想要我如何補償?
隻要我能做到,我可以滿足你的任何要求!”
我輕笑著搖搖頭,“您到了這般歲數,怎麼還是看不明白?
是我在揪著不放?
我說句實話,你們給不給我道歉,對我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
我活自己,不活在你們眼中。
那件事情在我這,壓根就沒有留過痕跡,若是你不來我很快就會忘掉你這個人。”
“可是三爺為何…”
“白先生。
玄門立世之根本,是‘救苦,救難’。
是‘修心,修德’。
是不去刻意追求術法高低,不攀比香火多寡。
是不留餘力地去幫助任何需要幫助的人,無論他是達官顯貴,還是街邊乞討的流浪漢。
在玄門眼中,眾生平等,不應分出高低貴賤!”
我看著白劍鋒那張瞬間變得慘白,冷汗涔涔的臉,一字一句道:“您是老前輩,這些道理,不用我一個小輩來告訴您吧?”
“可我白家早已歸隱,隻想過點安生日子也錯了?
你說的這些又和我們之間的事,有什麼關係嗎?”
我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滾燙的茶湯滑入喉嚨,帶來一絲暖意,也帶走了最後一絲耐心。
“既然白家早已不點香火,不問蒼生疾苦,隻知關起門來,守著那八百畝活水湖,一千平奇花異草,安享富貴榮華…”
我的目光掃過他價值不菲的衣裝,最後落在他驚惶失措的眼睛裡。
“又何必,硬要留在那座早已名存實亡的‘廟’裡呢?”
他瞳孔一震,似乎才明白我話中的意思。
無論是玄武城大事小情,哪怕是上次發水走蛟,何曾見過八大家的身影?
既然已經不在其位,不司其職,那就不該在享受玄門帶給他們的榮華。
“三爺從不是公報私仇的人…”
我放下茶杯,發出清脆的一聲輕響,如同最後的宣判,“他隻是在清理門戶罷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歸藏樓陷入一片死寂。
窗外的陽光透過格子窗欞,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霽月泡茶的水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了。
她斜倚在茶台旁,手裡把玩著一隻小巧的紫砂杯,眼睛微眯,饒有興味地看著麵如死灰的白劍鋒,唇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
白劍鋒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高大的身軀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
他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隻剩下一種被徹底扒下遮羞布後的灰敗和絕望。
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做最後的掙紮,但喉嚨裡隻發出幾聲意義不明的氣音。
最終,什麼也沒能說出來。
隻是彆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他猛地轉過身,腳步踉蹌,幾乎是逃似的衝出了歸藏樓的大門。
連他帶來的那些價值連城的禮品,都被遺忘在角落裡。
他似乎才明白梵迦也為我報仇時,隻驅趕他一人。
而現在要白家萬劫不複,跟我沒有任何關係,隻是殺雞儆猴罷了。
門外,傳來幾聲壓抑的咒罵和關車門的聲音。
很快,那幾輛價值連城的豪車,如同喪家之犬般,狼狽地駛離了這條僻靜的街道。
歸藏樓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隻有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屬於頂級檀香和令人窒息的權貴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