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族族長靠在柔軟的獸皮墊上,雖然依舊虛弱,但眼神已恢複了清明與生氣。
他慢慢轉動還有些僵硬的脖頸,目光精準地落在白彎彎身上,帶著劫後餘生的感激和一絲難以置信,“小雌性……是你救了我?”
白彎彎臉上綻開溫和而得體的笑容,上前一步,謙遜又不失氣度地點頭,“族長,您醒了就好。虎族和象族一向交好,守望相助是應該的。更何況,您曾經在危難之際,庇護過我心中至為重要的伴侶,這份恩情,我一直銘記於心。現在能有機會幫助到您,是我的榮幸。我隻願兩族情誼,能如這莽莽叢林,根深葉茂,長久交好。”
她這番話,既點明了救助的緣由,將個人恩情與部落邦交巧妙結合,又不居功自傲,顯得真誠而大氣。
族長聞言,心神震動,他飽經風霜的臉上流露出深深的欣慰,目光在沉穩的酋戎和聰慧的白彎彎之間劃過,感歎道:“好,好!說得好!兩族永世交好,這是我象族的承諾!”
他深吸一口氣,積蓄了些力氣,看向侍立在一旁的燼影,聲音雖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下令:“燼影,將我的命令即刻傳達下去!從今天起,虎族與象族,親如一族!虎族之事,就是我象族之事。虎族如有任何危險或需要,我象族上下,必須如同對待自己的部落和族人一樣,傾力相助!”
這道命令,如同烙印,將兩族的聯盟關係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傅謹深垂首領命,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瞅了一眼白彎彎,她這番滴水不漏的言辭和深遠用意或許彆人看不出,他卻十分明了。
隻是,彎彎……什麼時候竟然學會了治病救人?
這完全超出了他對她的認知。
因為象族族長身體恢複的速度比預想中要好,精神也尚可,他便多和酋戎等人寒暄了一陣。
話題自然而然地,笑嗬嗬地提及了自己雌崽雲朵和燼影即將舉行的結侶儀式。
他的眼中帶著對未來的期盼和一絲曆經生死後的豁達:“我現在啊,彆無所求,就希望這片大陸能少些紛爭,平靜下來,讓所有獸人都能安安穩穩地生活。然後,能看到燼影和我家雲朵,和和美美,多生幾窩健康強壯的崽子,我就心滿意足了。”
酋戎沉穩地點頭,回應著這位長輩的期望:“族長您安心休養,好好保重身體。您所期盼的和平與繁榮,在不久的將來,一定能親眼看見。”
象族族長欣慰地點了點頭,又說了幾句後,終究是精力不濟,臉上露出了疲態。
白彎彎等人見狀,適時地提出了告辭。
“族長,您身體內的毒素雖已清除,但之前的損傷還需要時間慢慢調養。”白彎彎貼心地說道,“過兩天,我會再來為您送一些調理身體的藥劑,幫助您儘快恢複元氣。”
“好,好……謝謝你了,小雌性。”族長語氣充滿感激,隨即看向燼影,“燼影,替我好好送送酋戎他們,好好招待,不能怠慢。”
傅謹深起身,恭敬地應下,然後引著酋戎、白彎彎、金翊和尹澤走出石屋。
石屋外連接著一處以粗大原木搭建的了望平台,通往地麵的樓梯有些狹窄陡峭。
酋戎和金翊自然而然地走在了前麵,既是開路,也能在下方接應。
尹澤則默契地略落後於白彎彎一步,守護在她身後。
白彎彎一邊下樓梯,一邊回頭想和尹澤說話:“對了,尹澤,剛才我忘了說……”
她話音未起,卻沒注意到腳下有一級台階邊緣略有濕滑,腳下一崴,身體瞬間失衡!
“小心!”
尹澤反應極快,立即伸手想去扶住她。
然而,明明站位比他更靠後一些的燼影,身形竟如同鬼魅般,以遠超常理的速度,眨眼間便已貼近。
一隻大手穩穩地、甚至帶著一絲急切地扶住了白彎彎的手臂,阻止了她險些摔倒的趨勢。
尹澤下意識地抬眸,目光直直射向燼影,眼中充滿了審視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這速度……太快了,快得有些不正常,而且那種下意識的急切,超越了普通朋友或東道主的範疇。
白彎彎倒是沒多想,隻當是燼影恰好離得近且反應敏捷。
她借著對方的力道站穩,衝他露出一個感激的微笑,“謝謝……”
語氣自然,帶著純粹的謝意。
說話間,她便不著痕跡地、自然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臂,與他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傅謹深的掌心,在她抽離手臂的瞬間,仿佛空了一塊。
那隔著薄薄衣料傳來的、屬於她的體溫和纖細手臂的柔軟觸感,如同烙印般殘留。
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掌心,指尖微微用力,試圖將那轉瞬即逝的溫暖與柔軟感,更深地刻入記憶,永久保留。
而白彎彎卻並不知道他此刻內心翻湧的波瀾與貪戀。
她仿佛隻是經曆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轉過頭,繼續和尹澤說著剛才未完的話,語氣輕鬆,時不時還因為尹澤的回應而輕笑出聲,與他並肩,慢慢走遠了。
隻留下傅謹深獨自站在原地,望著她漸行漸遠的、毫無留戀的背影,緊握的拳心裡……
隨著她的離開,那縷若有似無的淡香也隨之飄散,一股強烈的空虛和刺痛感攥緊了傅謹深的心臟。
然而,緊接著,他腦子裡毫無預兆地炸響了另一道熟悉的聲音,
“你既然那麼喜歡她,喜歡到連觸碰一下都要回味良久,喜歡到看著她的背影都痛不欲生……為什麼不告訴她?就在這裡,叫住她,把一切都告訴她!”
傅謹深心中猛地一凜,他沒想到在自己情緒劇烈波動、防禦最薄弱的時刻,燼影的意識竟如此清晰地蘇醒了,並且如此直接地戳破了他最深的隱秘。
“告訴她什麼?告訴她這具身體裡藏著另一個靈魂?告訴她站在她麵前的是傅謹深而不是燼影?然後呢?她和你在一起,還是我和她在一起?”
最後這個問題,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橫亙在兩個意識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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