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影的意識沉默了片刻,仿佛也在咀嚼這個無解的難題。
再次開口時,他的聲音少了些往日的冰冷,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和……某種認知上的融合。
“你在我身體裡,我們共用一切,感受彼此的情緒,甚至開始共享模糊的記憶碎片……傅謹深,到了現在,你還分得清嗎?我是你,你也是我。我們之間的界限,正在變得越來越模糊。”
燼影確實已經從最初的強烈排斥,到慢慢被迫接受了傅謹深這個“入侵者”的存在。
甚至,在日複一日的共存中,他也會不受控製地被對方那洶湧澎湃、刻骨銘心的愛戀情緒所影響,開始不自控地去關注、去思索那個叫做白彎彎的雌性。
他原本的想法很簡單。
之前族長身體衰竭,命不久矣,他本身也沒有其他想要結侶的雌性,那麼順從族長的心願,與雲朵結侶,完成長輩的期盼,對他而言並沒有什麼可排斥的,更像是一種責任。
可現在,情況截然不同了。
族長身體恢複,不再急需這場儀式來完成遺願。
而他……在感受過傅謹深那份熾熱到燃燒靈魂的情感後,內心深處,竟然也悄然滋生了一種渴望:渴望一種能由自己選擇、能觸動心弦的、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待不了太久……”
傅謹深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帶著濃濃的壓抑和深入骨髓的不舍。
這個認知是他所有痛苦的根源。
一旦這短暫的“附身”結束,他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彎彎了,連這樣遠遠看著、偶爾觸碰的機會都將被徹底剝奪。
“你怎麼知道你待不了太久?”燼影的意識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這一次,你停留的時間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長。而且,在我清醒的時候,你並沒有像最初那樣本能地排斥我、壓製我,而我……似乎也無法像之前那樣,輕易地將你的意識驅趕到角落。傅謹深,你沒察覺到什麼不對嗎?”
燼影的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傅謹深眼前的迷霧。
是的,他們的意識和魂體,似乎不再是簡單的爭奪與對抗,反而像是在某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下,思想和情緒都在互相滲透,互相影響,甚至……開始了緩慢而詭異的融合過程。
傅謹深瞬間警惕起來,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他:“你……你也喜歡上了彎彎?”
他幾乎是屏住呼吸,明明在等待對方開口,卻有些抗拒那個答案。
燼影沉默了片刻,這沉默本身就足以讓傅謹深的心沉入穀底。
終於,他開了口,聲音卻帶著一絲自己也未能完全理解的困惑和逐漸清晰的傾向,
“我可能是受了你那強烈到無法忽視的情緒影響……但不可否認,她本身就是一個極其優秀、充滿魅力的雌性。如果從未有機會相識就算了,可一次又一次的接觸,看到她救治族長時的沉著智慧,麵對質疑時的從容不迫……我不確定,即使沒有你的影響,我就一定不會被她吸引。”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堅定起來,仿佛終於理清了自己的思緒:“不管這情感的源頭是什麼,傅謹深,我現在確實……想和她結侶。”
“你不行!她身邊已經有了很多雄性,他們已經占據了她的心和她的生活!”
他無法容忍親手將一個雄性送到彎彎身邊!
彎彎身邊那些雄性,是既成事實,他沒有資格去驅趕,可燼影……他絕不能親手把他推到彎彎身邊。
那無異於在他的心臟上再插一把刀,還是由他自己動的手!
這種矛盾的、近乎自毀的占有欲和絕望感,在兩個交織的意識間激烈衝撞,讓這具身體,在無人的樓梯口,微微顫抖起來。
“燼影雄性,族長請你進去。”
傳話的獸人恭敬地等候在旁,打斷了兩個意識的交談。
傅謹深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心緒,麵色恢複了一貫的冷峻,跟隨那獸人回到了族長休養的房間。
屋內,象族族長靠在榻上,臉色比之前又好了不少,顯然藥劑正在持續發揮作用。
他見到燼影,臉上露出由衷的喜悅和期盼,招手讓他近前,語氣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燼影啊,等你和雲朵正式結了侶,叔這心裡最大的石頭就落了地。到時候,說不定叔這副老骨頭,還能硬朗地等到看著你們生出幾窩健康強壯的崽子呢!”
他說得眉飛色舞,充滿了長輩的慈愛和欣慰。
然而,他說完,卻發現站在床前的燼影,臉上並沒有預期中的喜悅、,反而眉頭微蹙,唇線緊繃,表情沉鬱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族長不由得收斂了些許笑意,關切地問道:“怎麼了,燼影?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他以為是部落裡出了什麼棘手的問題。
燼影抬起頭,目光直視著族長,那眼神複雜,有愧疚,有掙紮,但更多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堅決。
他不再猶豫,清晰而緩慢地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沉重的石頭砸在地上:“叔,我……想取消和雲朵的結侶儀式。”
象族族長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乾乾淨淨,他猛地坐直了身體,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怒。
“你說什麼?燼影,你再說一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與此同時,傅謹深的聲音也帶著濃濃的警告和提醒,“燼影,你彆亂來!你和雲朵從小一起長大,部落所有人都知道你們要結侶。而你對彎彎,那隻是受了我的情緒影響,那不是你真實的感情!你不能因為一時衝動毀掉承諾!”
燼影在腦海中給予回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沒錯,是受了你的影響!可這影響真實存在,它已經改變了我的想法,我的感受。它現在就是我真實感情的一部分!我喜歡上了她,心裡裝著另一個雌性,就不能再和雲朵結侶,那對雲朵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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