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薑似跪坐在地,發現掌心不知何時多了幾個血字,上麵用血寫著:遊戲才剛剛開始。
……
薑湛哼著小曲兒在街上晃蕩,手裡拋接著剛買的蜜餞。
轉過街角,他猛地刹住腳步。
前方三個錦衣公子正圍著一個賣糖人的老伯推搡,為首的正是他的死對頭,長興侯世子周顯。
周顯一腳踢翻糖人架子破口大罵道,“老東西,知道這是誰的地盤嗎?保護費都敢拖欠?”
薑湛眯起眼。
前世就是這廝在校場比武時暗中下毒,害他雙腿殘廢。
他整了整衣襟,大搖大擺走過去:“喲!這不是周世子嗎?欺負平頭老板姓算什麼本事?”
周顯回頭,臉上橫肉一抖:“薑湛?你爹沒教過你要少管閒事嗎?”
薑湛卻是咧嘴一笑,“我爹隻教我打狗要看主人!不過像你這種沒主的野狗……”
接著他卻是故意拖長音調嘲諷說道,“打死了也算是為民除害。”
周顯暴怒:“薑湛,你找死!”
說著就要撲上來。
“慢著!”薑湛後退兩步,“這兒人多眼雜,打起來多不體麵。不如..酉時三刻,城西廢窯見。就我們四個,誰叫幫手誰是孫子!”
“好!看我到時候不把你的屎打出來。”
看著周顯等人罵罵咧咧離開,薑湛噗嗤笑出聲。
他當然不會傻乎乎的去什麼廢窯,這會兒他已經在城南租了條小船,優哉遊哉漂在鏡湖上了。
薑湛仰躺在船頭,望著天邊晚霞,“嘁!傻子才會跟你們硬碰硬重活一世,當然要快意恩仇享受美好生活了。”
然而薑湛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橋上閃過一道緋色身影,那是個束高馬尾的女子,腰間彆著把短劍,正俯身與橋下賣蓮藕的農婦交談。
夕陽為她鍍上一層金邊,連發梢揚起的弧度都恰到好處。
薑湛不自覺地撐起身子,小船隨動作搖晃。
女子似有所覺,轉頭望來。
隔著小半個湖麵,薑湛仍能看清她眉間一點朱砂痣,像落在雪地上的紅梅。
“姑娘!”此時的薑湛竟然鬼使神差地揮手,“買蓮藕嗎?我這兒有剛摘的!”
說著舉起船槳上掛著的,其實是從酒樓順來的乾荷葉包。
然而女子卻皺了皺眉,突然臉色大變:“我的錢袋!”
她一把抓住身旁竄過的孩童,“小賊!還我銀子!”
孩童靈活地掙脫,朝薑湛方向指了一下就鑽進人群。
女子淩厲的目光立刻鎖定了薑湛。
“不是,我……”薑湛還沒反應過來,那女子竟縱身一躍,從三丈高的橋麵直落船頭!
小船劇烈搖晃,差點翻覆。
“你們是一夥的?”女子短劍出鞘,寒光抵住薑湛咽喉,“把錢交出來!”
薑湛這才看清她的裝束,緋色勁裝,鹿皮靴,腰間除了短劍還掛著個空蕩蕩的繡花錢袋。
然而色膽包天的薑湛忽然覺得有趣:“姑娘誤會了!我薑湛再不成器,也不至於偷姑娘的錢袋。”
“少廢話!”女子劍尖往前送了送,“那孩子已經指認你了!”
薑湛眼珠一轉,計上心來:“這樣,姑娘先把劍收了,我帶你去找那小賊如何?他定是往……”
他假裝思考,實則暗中觀察女子神色,“往醉仙樓方向跑了!”
女子將信將疑地收劍,就在這一瞬,薑湛猛地拍打船舷!
小船劇烈傾斜,女子站立不穩向後倒去。
薑湛正得意,卻見她腰肢一擰,竟淩空翻了個跟頭穩穩落在船尾。
“哼!找死!”女子怒喝一聲,飛起一腳將薑湛踹入水中!
冰冷的湖水瞬間淹沒頭頂。
薑湛拚命掙紮,卻想起自己根本不會遊泳。
意識模糊前,他隱約聽見“撲通”的入水聲,接著腰間一緊,被人拖向水麵,然後便是感覺躺在了地麵上。
“哥!”
薑似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薑湛想回應,卻發現眼皮重若千鈞。
“來人!快把我哥抬去醫館。”
“……”薑湛能夠感覺到自己被抬上擔架,聽見妹妹薑似焦急的詢問,甚至能分辨出那個叫盧楚楚的女子帶著哭腔的解釋:“我真的不知道他不會水……我就是氣不過……”
奇怪的是,薑湛發現連指尖都動不了,仿佛靈魂被囚禁在這具軀殼裡。
“脈象平穩,卻無醒轉跡象……”老大夫的聲音充滿困惑,“像是……魂丟了。”
薑似接過盧楚楚遞來的、從薑湛身上找到的錢袋,裡麵除了銀兩還有張字條:惡魔的遊戲,現在開始。
“盧姑娘,”薑似突然看向盧楚楚聲音發顫的問道,“你可見過一個穿白衣的男子?”
“白衣?”盧楚楚思索道,“橋上好像確實是有個白衣人一直看著我們……啊!”
她突然想起什麼,“那孩子偷我錢袋時,我餘光瞥見有人往他手裡塞了東西……”
薑似眼前發黑。
是蘇寧!他竟對自己的兄長下手!
【薑似。】腦海中突然響起蘇寧慵懶和戲謔的聲音。
“……”
【惡魔之所以為惡魔,就是無拘無束。】
那聲音雖然說帶著笑意,卻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你的拒絕,正在為至親帶來災難。】
薑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醫館裡其他人似乎都聽不見這聲音,盧楚楚還在自責地絞著衣角。
【蘇寧,你到底想怎樣?】薑似在心中質問。
【臣服!或者毀滅。】
“……”
此時蘇寧的聲音如同蜜般甜膩和誘人心魄,【隻要你簽了惡魔契約,我立刻讓你哥哥活蹦亂跳。否則……】
一聲輕笑,【三日後他的魂魄就會徹底消散。】
病榻上,薑湛的呼吸突然變得微弱。
薑似撲到床前,發現兄長嘴角滲出絲絲血跡。
“哥!”她轉頭對阿蠻喊,“快去請父親!再去城南請張天師!”
盧楚楚愧疚地遞上一塊玉佩:“這是我師父給的護心玉,先給薑公子戴上……”
玉佩剛觸到薑湛胸口,他突然劇烈抽搐起來!
薑似慌忙摘下玉佩,薑湛才恢複平靜。
【彆白費力氣了。】蘇寧嗤笑。
【這個世界上的所有法器對我無效。你隻剩下兩個半時辰考慮了。】
“……”薑似死死咬住嘴唇。
前世兄長為她擋刀而死的畫麵曆曆在目,這一世難道要眼睜睜看他再次離去?
“四姑娘!”阿蠻急匆匆跑來,“老爺去城外道觀了,一時回不來!張天師也說……說這是邪祟作怪,他道行不夠……”
盧楚楚突然拔劍:“不行!我去找那個白衣人!”
薑似看著兄長漸漸灰敗的臉色,心如刀絞。
她輕輕握住薑湛冰冷的手,在心底問道:【契約在哪?】
一張羊皮卷憑空出現在她袖中。
薑似展開一看,密密麻麻的血色文字如蟲豸般蠕動,最後一行空白處等著她的指印。
【按下去,你哥哥就能醒。】蘇寧的聲音充滿著誘哄。
【想想看,有了我的力量,你不僅能救他,還能保護所有在乎的人?】
薑似指尖懸在契約上方。
她想起前世父親獄中自儘的血書,想起大姐病榻前的枯瘦手腕,想起二姐薑倩脖頸上的掐痕……
“姑娘?”盧楚楚擔憂地喚她,“你這是怎麼了?臉色好差?”
薑似猛地回神。
不,她不能簽!前世餘七曾說過,與邪魔交易者終將萬劫不複。
若她失去自我,誰來保護家人?
【我拒絕。】她堅定地在心中回應著“惡魔”的引誘。
【就算賭上性命,我也會找到其他方法救哥哥!】
靜默片刻後,蘇寧的笑聲在腦海中炸開:【有意思!那我們就來賭一賭,看看是你先找到破解之法,還是你哥哥薑湛先斷氣?】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