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從宣皺著眉,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情緒在達到某個閾值之後,被【心如止水】一掃而空,他現在還能感覺到心跳過快和呼吸不穩的身體反應,但腦子裡隻有一片空白。
一時間甚至沒反應過來對方的問話。
花了幾秒鐘,才適應過來,平心靜氣開口:“我沒事。”
“你……”被打斷的怒火無以為繼,陳皮捏緊拳頭看著他,胸口一陣憋悶,沒好氣道,“那到底是什麼毛病?”
張從宣眨了下眼,無辜看著他。
沒毛病啊,是被動技能來著。
不過這會,他已經從無來由的茫然中尋到之前的思緒,於是定了定神,轉而低頭望向少年的肩膀,感到些許自責與歉意。
不管怎麼說,心如止水還是來的很及時的。
無論如何,差點對還沒成年的學生動手,也太不應該……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後怕。
“剛剛手上失了輕重,”青年的語氣恢複了穩定,“弄疼你嗎,抱歉……”
滿腔怒火轉為無從發泄的煩躁,陳皮忽然覺得有些喘不過來氣,抬手扯了扯領口。
又不肯說了,還是那什麼破家族的問題,是吧?
“不說算了,”他背過身去,不想再看這個人,口吻生硬地驅趕,“我也不想聽……你走吧。”
張從宣躊躇了一下,上前半步:“小皮……”
一扇厚重的什麼東西迎麵飛了過來,他下意識接在手裡,低頭才看清,是少年披在身上的那件蓑衣。
接著是蓑笠。
半截蠟燭搖曳的暖黃火苗,也在下一刹那黯淡了下去,餘下一室無光的暗沉。
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裡,陳皮冷聲催促:“走吧。”
張從宣凝視著少年模糊的身形輪廓,無聲歎了口氣。
“世上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陳皮,你心中總得有杆秤來衡量對錯,約束自己吧。”
這次見麵後,他少見地再次喊了全名,口吻嚴肅。
陳皮冷笑一聲,並不回答。
“我……最近氣候不太好,大概會提前幾天走了,”張從宣頓了頓,輕聲說,“到時候,還有東西要給你。”
陳皮手指一顫,卻仍舊沒有出聲。
安靜持續半晌,青年終究轉身朝門外走去。
陳皮原本在冷寂的黑暗中魂遊天外的身軀,被一陣濕冷的氣流擊中,忽然打了個激靈。
“師傅!”他開口喊道。
盯著那道已經走到門口的身影,他胸膛劇烈起伏著,出口的聲音卻冷靜得出奇。
“要是我遇到了那些……奇怪的麻煩事情,要怎麼找你?”
青年的身影頓住一刹,倏地回過身來。
陳皮忽然感到一陣脫力的放鬆,眉頭不覺舒展開來。
……這才是他一開始設想好的場景。
他看得出師傅有些失望,可是到底也沒辦法狠下心,不是嗎?
何況自己現在有了新的用處。
所以,無論師傅如何作想,接下來,隻要掌握住對方需要的東西,這人就會不得不一次次主動來見自己,因有求於自己而隱忍顧全。
就像跟那個據說合不來的張啟山一樣。
這種感覺……其實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