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換藥,張從宣纏著紗布,嗓音不覺放輕了些:“下次不要做這樣的事了,知道麼……我明白,你如今自有主見,可我還沒到老朽糊塗、要人代為做主的年紀。”
何止,張起靈想。
暈黃燭光下,青年沒了當年孱弱,指尖瑩潤,麵如冠玉,俊秀如初……任何人,都不會將他與老朽聯係到一起。
麵前青年的身體年齡,現在也的確僅二十五歲。
張起靈不免想起,近百年前,他們在長老引領下初次相見時,老師同樣是當下年齡。
可自己早已不再是那個稚弱受困的“聖嬰”。
心念隱隱觸動。
在青年要走時,他驀地開口相留。
……沒有被拒絕。
這本就不算大事,在剛重歸於好的現在,張從宣也不想拂了他的意。答應後,兩人洗漱安歇,他很快倦意上湧,沉入夢中。
夜半時分,卻忽然驚醒。
轉過頭,青年意外撞進一雙昏暗中分外安靜的眼睛,懵了幾瞬,才反應過來。
大晚上不睡覺,乾嘛呢?
“睡不著嗎?”又困又昏沉,他下意識如此問。
沒想到對方當真“嗯”了一聲。
沒想太多,張從宣側過身,摸索著撫上他後背。正想拍兩下聊作安慰,忽然感覺,手下觸到了什麼粗糙的布料。
……是紗布。
忽然清醒幾分,青年脫口而出:“傷口還疼?”
他下意識看眼,發現對方的確特意側臥避開了左肩傷處,一時內疚不已,就要翻身起來。
“我記得帶了止疼藥……”
“不疼。”張起靈意簡言賅,並堅定阻攔。
怎麼可能不疼?
但對方執意不肯,張從宣無奈,隻能避開紗布輕輕順了順他後背:“心裡生我氣,大可說出來,怎麼偏要跟自己過不去?”
“沒有。”
他聽見自家學生低喃:“我心下高興。”
這更像反話。
“高興什麼?”青年半信半疑。
不想,麵前人閉上眼,一言不發,竟是突然拒絕回答了。
左右問不出來,張從宣乾脆放棄了,側身有一下沒一下拍著他,權做安撫。
直到昏昏欲睡前的最後一刻。
腦海裡忽然靈光一現,他好像有點明白了,小官方才所想。
就當下場景。
……居然有點,恍惚回到當年相依為命年歲的感覺。
不知是否為此,第二天氣氛和睦許多。
轉變,發生在啟程回店後。
一開始,張從宣隻是覺得入睡困難,心中有些煩躁。
情況分毫沒有隨著時間好轉。
三天後,翻來覆去睡不著的半夜,他不得不爬起來洗了個冷水澡,強製冷靜。
好不容易睡著。
半睡半醒中,房間裡似乎多了個人的氣息,睜眼看到不遠處的小官,張從宣十分意外。
但呼喊幾聲,對方都沒有應答。
不知是否有人陪伴的安心,煩躁似乎平息了下去,沒過多久,張從宣再次昏睡了。
第二天,他想起這事,不免奇怪。
但旁敲側擊問起時,對方似乎對昨晚的一切全然不知,更沒有事來尋……青年放下心來,便沒再多想。
不料,這隻是個開始。
幾日後,夢境有了變化——不遠處的人漸漸走近,有了動作。
有時是握著手,在床邊坐下來。
有時,對方更進一步,像在瑤寨時一樣,安靜地在旁邊躺下,乖巧闔眼安睡。
夢境中的人不言不語。
夢境之外,張從宣從來沒在第二天發現任何遺留痕跡。
他暗忖,莫非是那天,意外勾起對往事的回憶後,潛意識裡,自己的夜有所夢?
但總這樣,也不是個辦法。
現在的小官,才是真切存在現實、屬於自己的學生,不過是最近有點遲來的叛逆期,本質又沒變。
作為老師,這都承受不了,一味沉溺往事,未免有點心理脆弱。
張從宣如此想。
當晚,他便取出信鈴置在床頭,試圖驅逐揮之不去的幻象夢境。
效果很好。
熬了整夜,什麼都沒看到,也半點沒睡著,最後隻能頂著眼下青黑起床後,張從宣默默收起了信鈴。
……效果未免太好了。
於是回到原點,夢境重新日複一日地出現了。
直至今日。
很顯然,幻象進一步失控了。
揉著額角,張從宣拒絕再回想方才的離奇夢境……轉而起身,把暗格裡的信鈴再次捧了出來,安置在床頭。
心亂平息,他這次閉目養神到天亮。
洗漱過,張從宣推開門出去的時候,隔壁套房的人也正好出來。
沒有錯過青年眼下青黑,張起靈微微蹙眉。
“老師?”
而張從宣僵滯原地,看著自家學生熟悉身影。刹那間,他居然無法自控地,再度想起了那個荒唐的夢境。
一時簡直絕望。
無法麵對的慚愧內疚之中,在對方走近的時候,青年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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