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秒後,張從宣終於回過神。
他第一反應,就是想也不想地猛然掙腕,一把甩開了正拉著自己的那隻手,並遽然後退。
這一下完全沒收力,後果就是——
“哐啷”一聲。
張起靈整個被甩推了出去,徑直掉落地麵。
幸好半空中他及時清醒,迷蒙中,條件反射撐地滾身卸力,沒有摔得太狠,饒是如此,也不得不跪地穩住身形。
睡夢中突遭驚變,抬眼間,張起靈頗顯迷茫。
“老師……?”
張從宣打眼一掃,發現他現在平靜許多,心裡稍稍平複少許,又忍不住想也許自己看錯了……但是自欺欺人之前,首先,他不得不麵對起這個尷尬的現場。
“是……我剛剛起身,沒看清。”
“可能踩到你,滑了一下,沒注意把你踹、踢下去了……抱歉……”麻木編造著說辭,張從宣此時都不禁佩服自己的心理素養。
真是睜眼說瞎話了。
不過,對方似乎相信了這個說法,沒有追問。
為了讓假話更像真的一些,張從宣隨即起身,繞開人去了趟衛生間。
推門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另一個人也在門邊。
不等青年發問,張起靈率先垂眼解釋:“……剛剛驚出一身汗,我想衝個澡。”
張從宣點頭表示理解。
回去的路上,心裡卻隱隱掠過一絲異樣……起夜這種小事,跟自己解釋做什麼,衝就衝唄。
也沒多想,青年現在滿心都在另一個問題上。
小官,果然也受到影響了吧?
猜測得到驗證,發現雙方處於同一麻煩境地之下,這並不會讓張從宣覺得好受些。相反,他此刻堪稱一籌莫展。
目前都沒表現出來異常,這說明,小官也很珍惜這份師徒關係,不想被外因影響擾亂。
這固然十分令人欣慰,但事情還是得解決才行。
張從宣自己都覺得衝擊太大,難以接受,遑論自家學生。小官表麵不說,不知心底裡怎樣厭惡又自責難堪呢。
作為師長,他當然會保護好學生的隱私和秘密,義不容辭。
也會保護對方竭力維持的表麵狀態。
這事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雖然張家族長的身份不會受影響,但小官的正常人生是另一回事。張從宣並沒有必須延續血緣的古板觀念,但至少,得是自家學生自主選擇的伴侶和未來才行。
他會弄清楚這件事,然後將其解決!
想到這裡,肩上仿佛多了層無形的壓力,張從宣不覺輕吐口氣。
思緒重新回到眼前,他翻了個身,餘光瞄到一片黑暗卻時而響起濺落水聲的浴室,忽然察覺不對。
怎麼還沒回來?
下意識就想起身去看看,剛要動作,張從宣忽然想到什麼,默默又倒了回去。
嗯,年輕人精神一些,可以理解。
這說明自家學生身體健康,沒有隱疾,他應該欣慰才對。
……
說到做到,第二天一早回去,張從宣立刻聯係了昨天設想好的人選。
四長老張瑞芳。
說起來,對方現在好像升級了,不過他轉念一想,又覺得稱呼無所謂。這樣叫,才顯得兩人認識長久交情深麼。
“……影響兩人連夜做相似的噩夢,次數很頻繁?”
電話對麵的張瑞芳略微沉吟。
“是說幻境嗎?如果身處同一幻境,有可能會產生相似的幻覺感受,甚至看到相同的虛假環境……有些大型幻境,甚至還可以連通兩人,乃至多人以上,同一時間陷入其中……”
張從宣矢口否定:“應該不是幻境。”
青銅信鈴對幻覺的破除效果是最高級彆的,這點毋庸置疑。那要是單純幻境,早該被解決了。
不過,連通這個詞,突然提醒了他另一件事。
“……某些特殊聯係,比如,同生契會有這種效果嗎?同時對雙方產生類似影響的情況?”
張瑞芳的嗓音變得不確定起來。
“不能確定,記載和使用者太少,而且原件不在我這……”他似乎跟人確定了幾句什麼,重新轉頭回來,給了張從宣一個確定回答,“兩三天吧,我得回去看看原籍的記錄,到時告訴你結果。”
“好,麻煩您了。”張從宣禮貌道謝。
約定好到時也發自己一份影印件,掛斷電話,他不由鬆了口氣。
很好,這不就水落石出了?
一定是同生契搞的鬼!
小官這個笨蛋,亂用東西之前,也不搞清楚具體怎麼回事……
吐槽歸吐槽。總之,既然有了確切的問題源頭,張從宣心裡的沉重感還是減輕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