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情試風波_夢幻旅遊者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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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情試風波(1 / 1)

清虛觀打醮那日,香燭繚繞,人聲鼎沸。張道士鶴發童顏,持著拂塵,目光在賈寶玉身上打了個轉,忽而堆起笑來:“哥兒這通身氣派,越發貴重了!貧道倒想起一樁天作之合……”

他絮絮說著那家小姐如何才貌雙全,如何門當戶對,言語間熱絡得如同滾油潑入靜水。

寶玉站在賈母身側,隻覺得那聲音嗡嗡作響,每一個字都像小針紮進耳朵裡。他猛地抬頭,目光如箭,穿透繚繞的香煙,直直射向不遠處的林黛玉。黛玉正垂首擺弄腰間一枚青玉佩,長長的睫毛覆下來,遮住了所有情緒,隻有那捏著玉佩的指尖,微微泛著用力過度的青白。

一股無名火“騰”地竄上寶玉心頭,燒得他五臟六腑都焦灼起來。他倏地轉向張道士,聲音硬得像砸在地上的石子:“出家人清淨為要,這些紅塵俗務,道長還是少提為好!”話畢,也不管張道士如何尷尬,賈母如何圓場,一甩袖子,徑直擠開人群走了出去。身後那番虛與委蛇的應酬之聲,連同那金玉良緣的聒噪,都被他狠狠關在了殿門之內。

回程的車轎裡,氣氛凝滯。寶玉幾次欲言又止,偷眼去看對麵轎中的黛玉。她隻是倚著轎壁,側臉對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如同一尊冰冷的玉雕,周身散發著拒人千裡的寒氣。那沉默比清虛觀的喧鬨更讓寶玉窒息,仿佛有無形的絲線勒緊了他的喉嚨。

好容易挨到進了賈府,寶玉焦躁地在瀟湘館外踱了幾個來回,終於按捺不住闖了進去。黛玉正倚在窗下湘妃榻上,手中一卷書半開著,眼神卻不知飄在何處。

“妹妹……”寶玉剛開口,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乾澀。

黛玉眼波微動,終於落在他臉上,唇角卻勾起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你不在前頭應酬,巴巴兒跑我這裡來做什麼?莫不是張神仙的好姻緣叫你心裡不受用,沒處煞性子,倒尋上我了?”

“好姻緣”三個字,像三根燒紅的鋼針,狠狠紮進寶玉的耳中。他腦中“嗡”的一聲,連日積壓的委屈、不被理解的憤怒、唯恐失去的驚惶,瞬間衝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壩。一股蠻橫的血氣直衝頭頂,他猛地抬手,一把扯下頸間那塊自胎裡帶來的通靈寶玉,眼裡的光又痛又狠:“什麼勞什子!什麼金玉!砸了它,大家都乾淨!”話音未落,他已用儘全身力氣,將那瑩潤生輝的玉狠狠摜向青磚地麵!

一聲沉悶的重響。那玉竟異常堅硬,在地上蹦了兩下,完好無損地躺在了那裡,冷冷地反射著窗欞透入的天光,像一隻冰冷的、嘲諷的眼睛。

寶玉盯著那玉,仿佛那是世間一切誤解與束縛的化身。他額上青筋暴跳,狂怒地環顧四周,就要找東西再砸。可這碎裂的寂靜裡,林黛玉壓抑的、絕望的嗚咽已如決堤之水,驟然迸發出來。她瘦削的肩膀劇烈地抖動著,淚水洶湧而出,瞬間打濕了衣襟,仿佛寶玉砸的不是玉,而是她那顆早已不堪重負的心。

這撕心裂肺的哭聲,像一盆冰水,兜頭澆在寶玉狂怒的火焰上。他砸玉的手僵在半空,沸騰的血液瞬間冷卻。他茫然地看著黛玉崩潰的模樣,一種滅頂的恐懼攫住了他。

“妹妹……”他聲音發顫,向前一步,想靠近她,想抹去那刺目的淚痕。可黛玉卻像受驚的雀鳥,猛地向後瑟縮,淚眼婆娑中充滿了受傷與不信。那眼神,比方才的沉默更鋒利萬倍,直直刺穿寶玉的心。

寶玉踉蹌後退,通體冰涼。他失魂落魄地衝出瀟湘館,漫無目的地在偌大的園子裡狂奔。花木扶疏,亭台依舊,可在他眼中都成了模糊扭曲的背景。他腦中反複轟鳴著黛玉那句“好姻緣”,如同魔咒。一股尖銳的、無處訴說的悲憤絞緊了他的五臟六腑——彆人不知我,猶可恕,顰兒啊顰兒,難道你也不知?難道你看不見我眼裡心裡,時時刻刻,除了你,再容不下第二個人影?你不能為我分憂解愁便罷了,竟還拿那勞什子“金玉”來堵我、刺我、試探我!莫非……莫非我心裡裝的全是你,而你心裡,竟半分也沒有我賈寶玉的立足之地?

他奔到沁芳閘邊,頹然跌坐在冰冷的石磯上。流水潺潺,載著落花無情東去。水麵上映出他蒼白扭曲的臉,和身後整個虛浮晃動的大觀園。他癡望著流水,巨大的悲哀如寒潮般淹沒了他:原來掏心掏肺,竟換不來一點信任?原來情到深處,竟是這般令人窒息的苦楚與孤獨?

瀟湘館內,淚雨漸收,唯餘一片死寂的冰涼。紫鵑悄無聲息地收拾了地上的玉,默默退了出去。黛玉獨自蜷在榻上,像一隻被暴風雨摧折的幼鳥。方才寶玉那狂怒砸玉的樣子,和他眼中深切的痛楚與絕望,一遍遍在她眼前閃現,刺得她心口生疼。

她並非不知他的心意。自打那日在沁芳閘邊共讀《西廂》,那些眉梢眼角的悸動,那些欲言又止的默契,早已勝過千言萬語的表白。她深知他待自己的情分,縱有十個薛寶釵、百條“金玉良緣”的邪說橫在眼前,她也篤信他絕不會動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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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閉上眼,無聲地歎息:你心裡自然裝著我。我一次次提那“金玉”,不過是……不過是盼著你能泰然處之,渾然不以為意。那才是真正的磊落,才是真正的心無旁騖!可你為何偏偏要急?為何要惱?莫非……莫非你心底深處,終究還是在意那邪說?怕我疑你,所以急急表白,竟是用這雷霆怒火來……哄我安心?

這念頭一起,如同毒藤纏繞心尖,讓她剛剛平複些許的呼吸又窒住了。她越想越覺得心涼,越想越覺得那砸玉的舉動,不是情急之下的赤誠,反倒成了欲蓋彌彰的掩飾。一個心,原如澄澈明鏡,卻因患得患失,因試探猜疑,硬生生被自己揉捏出了無數枝節橫生的裂痕,終至鏡破難圓。情之一字,為何如此之難?

她蜷縮著,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月牙般的血痕,卻渾然不覺痛楚。窗外暮色四合,竹影森森,瀟湘館沉入了無邊的黑暗與死寂,仿佛要將這情天恨海裡的癡兒女,徹底吞沒。

寶玉在沁芳閘邊枯坐至月上中天,露水浸透了衣衫,寒意刺骨。襲人提著燈籠尋來,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唬了一跳:“我的爺!這更深露重的,坐在這裡做什麼?仔細凍出病來!”她上前攙扶,觸手一片冰涼。

寶玉茫然地由她扶著起身,像個提線木偶。回到怡紅院,襲人服侍他換了濕衣,又捧來熱騰騰的薑湯。寶玉木然地接過,卻隻盯著碗中嫋嫋的熱氣出神。襲人見他眼神空洞,忍不住低泣:“二爺,縱有天大的委屈,也不該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啊!林姑娘她……她心裡未必不苦……”

“苦?”寶玉猛地抬眼,眸中血絲密布,聲音嘶啞,“她苦什麼?她隻當我是那等朝秦暮楚、三心二意的小人!”他想起黛玉那受傷退縮的眼神,心口又是一陣銳痛,煩躁地將薑湯碗重重撂在桌上,湯水四濺,“出去!都出去!讓我靜靜!”

襲人從未見過他如此暴戾,嚇得噤聲,隻得含淚默默收拾了,憂心忡忡地退了出去。

這一夜,怡紅院與瀟湘館,隻隔著一片疏朗的花木和幾道曲折的回廊,卻如同隔著萬水千山。兩處燈火俱都長明,卻照不亮各自心中無邊的幽暗。一個在無眠的煎熬裡反複咀嚼不被信任的錐心之痛,一個在冰冷的孤寂中深陷自我懷疑的泥沼。情絲如網,網住的卻儘是猜忌的荊棘和傷人的利刺。

次日清晨,寶釵帶著鶯兒來到怡紅院。她步履從容,臉上是慣有的溫雅得體的笑容,仿佛昨日清虛觀的風波從未發生。鶯兒手中捧著一個精致的紅木小匣。

“寶兄弟可好些了?”寶釵聲音清潤,目光掃過寶玉蒼白憔悴的臉,卻並無多少探詢的意味,隻道,“昨兒鬨了那半日,想是累著了。我這兒配了些定驚安神的丸藥,最是對症。”她示意鶯兒將匣子奉上。

寶玉正歪在榻上,心緒煩亂如麻。見了寶釵,又瞥見那裝著藥丸的匣子,昨日種種瞬間湧上心頭——張道士的熱絡提親,眾人意味深長的目光,黛玉那聲冰冷的“好姻緣”,還有那刺耳的“金玉”二字!這一切都像無形的繩索,勒得他喘不過氣。而眼前這送藥之舉,落在此時此地,無異於在那繩索上又加了一道捆縛。

一股強烈的抗拒和遷怒之火猛地躥起。他看也不看那匣子,隻生硬地彆過臉去,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煩躁:“多謝寶姐姐費心。隻是我並無大礙,用不著這些。”

寶釵遞匣的手在半空中微微一頓。她唇邊的笑意似乎凝滯了一瞬,但轉瞬便恢複如常,依舊溫婉平和:“既如此,便罷了。你好生將養著。”她從容地收回手,仿佛隻是拂去衣袖上一點微塵,又閒話兩句家常,便帶著鶯兒翩然離去,背影端莊嫻雅,無懈可擊。

襲人看著寶釵離去的方向,又看看依舊麵壁而臥、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氣息的寶玉,無聲地歎了口氣。她默默上前,想替寶玉掖好被角,手剛碰到錦被邊緣——

“彆碰我!”寶玉忽然爆發出一聲低吼,猛地翻身坐起,煩躁地一把揮開襲人的手。動作又急又猛,襲人猝不及防,被他手肘重重撞在肋下,痛得“哎喲”一聲彎下了腰,臉色瞬間煞白,額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這痛呼像一道驚雷,劈開了寶玉混沌狂躁的神智。他猛地回頭,看見襲人痛苦蜷縮的模樣,眼中的狂怒和陰鬱瞬間被驚愕和巨大的懊悔取代。“襲人!”他失聲喊道,慌忙伸手去扶,“我……我不是有意的!撞到哪裡了?疼得厲害麼?”聲音裡充滿了無措和自責。

襲人忍著痛,勉強直起身,擠出一個蒼白的笑容,連連擺手:“不……不礙事,二爺彆急,就是……就是碰了一下,一會兒就好了。”她強撐著要去倒茶掩飾。

寶玉看著她強忍痛楚、依舊溫順體貼的樣子,再想到自己方才無端的遷怒和失控,一股深重的無力感和自我厭棄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徹底淹沒。他頹然跌坐回榻上,雙手深深插入發間,喉嚨裡發出困獸般壓抑的嗚咽。為了那求而不得的“懂得”,他傷了最懂他的顰兒,如今又傷了最體貼他的襲人。這滿腔無處安放的情,這步步荊棘的路,究竟該如何走下去?大觀園的錦繡繁華之下,原來處處是情天恨海的無底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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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一種刻意維持的平靜下悄然滑過數日。怡紅院和瀟湘館之間,那無形的冰牆似乎越築越高。寶玉閉門不出,黛玉也終日沉默。

這日芒種,按舊俗,閨中女兒要祭餞花神。大觀園裡比往日熱鬨些,各處擺出了些精巧的祭物。寶玉悶了幾日,心中鬱結難消,信步走到園中散心。轉過沁芳橋,遠遠便望見山坡那邊一片桃林下,一個素白纖細的身影正蹲在落英繽紛的樹下。

是黛玉。

她麵前攤開一方素白的手帕,正小心翼翼地將那些被風雨打落的、尚鮮豔完整的桃花瓣,一瓣一瓣撿拾起來,輕輕放入帕中。動作輕柔專注,仿佛在收集什麼稀世的珍寶。風吹過,卷起她素白的裙裾和散落的青絲,也卷起無數殘紅,在她周身紛飛飄舞,如同下了一場淒豔的花雨。她就置身於這片飄零的嫣紅與生命的消逝之中,身影單薄得仿佛隨時會隨風化去。

寶玉遠遠望著,腳步釘在原地,再也無法挪動分毫。這一幕,美得驚心動魄,也寂寥得令人心碎。他忽然想起那夜在凸碧山莊,清輝冷月下,她吟出的那句“冷月葬花魂”。那時隻覺得清奇徹骨,此刻親眼見她在落紅陣中斂葬殘芳,才真正體會到那詩句背後,是怎樣一顆敏感至極、為美之凋零而痛徹心扉的靈魂。

她葬的何止是花?她分明是在憐惜這世間所有美好卻易逝、潔淨卻難容於塵寰的事物,包括她自己那顆孤高不染塵埃的心。而自己,竟因一時不被理解的委屈,就對她生出怨懟,用砸玉的暴戾回應她小心翼翼的試探!

巨大的悔恨和憐惜如洶湧的浪潮,瞬間衝垮了寶玉心中連日築起的堤防,也衝散了那些因猜疑而生的枝枝蔓蔓。一個念頭從未如此清晰、如此強烈地占據了他的整個心神——千錯萬錯,終究是我的錯!是我未能體察她那些試探背後如履薄冰的不安,是我用最粗暴的方式,傷了她最脆弱的情腸。

再顧不得什麼心結隔閡,再顧不得什麼矜持顧慮。寶玉幾乎是踉蹌著,撥開紛飛的花瓣,朝著那片桃林,朝著那個葬花的人影,跌跌撞撞地奔去。每一步都踏在零落成泥的殘紅之上,每一步都踩碎了他心中曾有的怨尤。此刻他隻想奔到她麵前,用儘所有力氣,拂去她眉間那縷為落花、也為自己而生的輕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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