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點頭:“是為那香串的事。”
寶釵歎道:“果然如此。我早聽說忠順王府一直在找北靜王的錯處。那香串若是處理不當,恐怕會釀成大禍。”
二人相視一眼,心中都明白其中利害。寶釵忽然道:“那日寶玉要將香串贈你,你拒絕得好。”
黛玉微微一笑:“姐姐不也提醒得及時?”
寶釵打量黛玉片刻,輕聲道:“林妹妹,你我一向不算親近,但我心裡是佩服你的。這府中多是糊塗人,難得有你我這等明白人。”
黛玉聞言,對寶釵的看法也有所改觀。原來她並非一味圓滑世故,而是深明大義,顧全大局。
卻說寶玉被叫到王夫人房中,原來是薛姨媽來了,帶來些時新果品。寶玉陪著說了一會話,薛姨媽忽然問道:“聽說前日北靜王贈了你一串香串?”
寶玉心中暗驚,怎麼連薛姨媽都知道了?隻得答道:“是,不過我已好生收起來了。”
薛姨媽點頭道:“收起來好。禦賜之物,非同小可。聽說忠順王府的人昨日來過了?”
王夫人接口道:“正是呢,莫名其妙地問起香串的事,嚇得我心跳不已。幸虧寶玉沒有糊塗到處炫耀。”
薛姨媽道:“姐姐不知道,如今朝中局勢複雜。忠順王府與北靜王明爭暗鬥,我們這些人家,稍有不慎就會卷進去。”說著壓低聲音,“聽說皇上對北靜王與老臣世家交往過密很是不滿呢。”
王夫人歎道:“這些朝堂大事,我們內宅婦人哪裡懂得?隻是苦了孩子們,連收份禮物都提心吊膽的。”
寶玉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這才明白黛玉那日為何反應如此激烈。原來這小小一串念珠,竟牽扯著如此複雜的朝堂爭鬥。
晚間歇息時,寶玉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起黛玉那日的態度,愈發覺得她非同一般女子。她看似孤高自許,實則深明大義;看似敏感多疑,實則洞察世事。
次日,寶玉特意往瀟湘館去。見黛玉正在撫琴,便靜靜站在一旁聆聽。琴聲淙淙,如流水般清澈,卻又帶著幾分憂思。
一曲終了,黛玉抬頭見是寶玉,微微一笑:“怎麼不聲不響地站著?”
寶玉道:“聽妹妹撫琴,如聆仙樂,不忍打擾。”頓了頓,又道:“我是來謝妹妹的。”
黛玉不解:“謝我什麼?”
“謝那日妹妹拒收香串。”寶玉誠懇道,“我原以為妹妹是使小性兒,如今才明白妹妹是深謀遠慮。若不是妹妹,恐怕我已經惹出大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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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輕撫琴弦,淡淡道:“你如今明白了就好。我們身處賈府這般人家,一言一行都有人盯著,不得不謹慎。”
寶玉歎道:“隻是這般活著,也太累了。連送個禮物都要思前想後。”
黛玉抬頭看他,眼中閃過一絲憐憫:“你呀,就是太過天真。殊不知這世間多少禍事,都因一時不慎而起。”她想起父親林如海生前教誨,輕聲道:“我父親常說:‘居安思危,思則有備,有備無患’。如今想來,真是至理名言。”
寶玉聞言,對黛玉更是敬佩。原來她不止才華橫溢,更得父親真傳,深諳世情人心。
卻說那串鶺鴒香念珠,寶玉本已收在箱底,不再取出。不料一日賈母忽然問起:“聽說北靜王贈了你一串香串?取來我瞧瞧。”
寶玉隻得取來。賈母仔細看後,歎道:“果真是好東西。隻是...”她沉吟片刻,“禦賜之物,北靜王轉贈於你,實在不妥。你還是尋個機會,委婉歸還才是。”
寶玉為難道:“這...如何歸還?豈不是駁了北靜王的麵子?”
賈母道:“總比留下禍根強。你就說禦賜之物,不敢輕易收受,故而奉還。”
寶玉隻得應下。
幾日後,北靜王府設宴,邀請賈府眾人。寶玉趁機求見北靜王,委婉表示要歸還香串。
北靜王聞言大笑:“世侄何必如此拘禮?本王贈你,你收下便是。”
寶玉恭敬道:“王爺厚愛,晚輩感激不儘。隻是這是聖上親賜之物,晚輩年輕識淺,恐保管不周,有負聖恩。還請王爺收回。”
北靜王打量寶玉片刻,忽然問:“可是聽到什麼風聲了?”
寶玉不敢隱瞞,隻得將忠順王府長史官來訪之事略說一二。
北靜王聽後,麵色微沉,隨即笑道:“難得世侄如此謹慎。既然如此,本王就收回吧。免得給你招來麻煩。”
寶玉這才鬆了口氣,心中對黛玉的遠見更是佩服不已。
宴席間,寶玉偶遇北靜王府的一位老嬤嬤。老嬤嬤見寶玉麵生,問起來曆,得知是賈府公子,便多說了幾句:“王爺最近得了一幅好畫,說是令尊推薦的。王爺與賈公真是投緣。”
寶玉謙虛幾句。老嬤嬤又道:“王爺最愛才,聽說貴府有位林姑娘,才華橫溢,不知何時有緣得見?”
寶玉心中一驚,忙道:“表妹深居簡出,怕是不便見客。”
老嬤嬤笑道:“老身多嘴了。隻是聽說林姑娘的父親是前科探花,王爺最敬重讀書人,故而有此一問。”
寶玉回去後,將此事悄悄告知黛玉。黛玉聽後,沉吟道:“北靜王為何突然問起我?莫非是那香串的事傳出去了?”
寶玉道:“不至於吧?你不是沒收嗎?”
黛玉搖頭:“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恐怕那日你欲贈我香串之事,被人知道了。”
寶玉懊惱道:“定是我那日太過張揚,讓人看見了。”
黛玉歎道:“事已至此,隻好更加謹慎了。日後北靜王府若再有人問起我,你一概推說不知便是。”
果然,過了幾日,北靜王府又派人來請賈府女眷過府賞花。請柬上特意提到“久聞林姑娘才名,盼得一見”。
賈母見狀,心下明了,對王夫人道:“北靜王府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王夫人擔憂道:“這可如何是好?黛玉那孩子心氣高,恐怕不願攀附權貴。”
賈母歎道:“且看看再說吧。若是北靜王真有此意,倒也不是壞事。隻是...”她頓了頓,“黛玉那孩子,心裡怕是隻有寶玉。”
王夫人默然不語。
賞花那日,黛玉稱病未去。寶釵探春等人去了回來,說北靜王側妃特意問起黛玉。
寶玉得知後,憂心忡忡地來看黛玉:“妹妹這可如何是好?北靜王府看來是真的注意上你了。”
黛玉卻淡然道:“注意便注意,我稱病不出就是了。日子一長,他們自然就忘了。”
寶玉歎道:“隻怕沒那麼簡單。我聽說北靜王最是執著,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
黛玉抬頭看他,眼中帶著幾分戲謔:“怎麼,你怕我被北靜王搶了去?”
寶玉急道:“妹妹還有心思開玩笑!我是真心為你擔憂。”
黛玉心中一暖,輕聲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無論如何,我不會給人做妾,更不會攀附權貴。”
寶玉聞言,這才稍稍安心。
然而事情並沒有就此平息。不久後,京城中忽然有傳言,說北靜王看上了賈府的一位表小姐,欲納為側妃。
這傳言雖未指名道姓,但明眼人都知道指的是黛玉。賈府上下頓時議論紛紛。
寶玉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四處打探傳言來源,卻無從查起。這日他來瀟湘館,見黛玉仍在安靜讀書,仿佛外界紛擾與她無關。
“妹妹可聽說外麵的傳言了?”寶玉急切地問。
黛玉頭也不抬:“聽說了。”
“妹妹不擔心嗎?萬一傳言傳到宮裡,或者北靜王府當真來提親,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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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放下書卷,微微一笑:“謠言止於智者。我若自亂陣腳,反倒落人口實。”
寶玉歎服:“妹妹真是鎮定。若是換作彆人,早就驚慌失措了。”
黛玉道:“驚慌有何用?不如靜觀其變。況且...”她頓了頓,“北靜王若真有此意,早就該有所行動了。如今隻是傳言,恐怕是有人故意放風,試探反應。”
寶玉恍然大悟:“妹妹是說...這可能是忠順王府散播的謠言?為的是找北靜王的錯處?”
黛玉點頭:“北靜王若與大臣家聯姻,難免引起皇上猜忌。忠順王府這招,可謂毒辣。”
果然,不久後,宮中傳出消息,皇上對北靜王與大臣交往過密表示不滿。北靜王為表清白,立即上表請罪,並表示絕無納妃之意。
一場風波,這才漸漸平息。
事後,寶玉對黛玉的遠見佩服得五體投地。他想起那日黛玉拒收香串時,自己還覺得她使小性兒,如今才明白那是何等的智慧。
這日,寶玉特意製了一盞荷燈,來到瀟湘館。
“妹妹看這荷燈可好?我親手做的。”寶玉獻寶似的捧上荷燈。
黛玉接過,見那荷燈做得精巧彆致,不由笑道:“難為你費心。今天是什麼日子,突然送這個?”
寶玉誠懇道:“我是來向妹妹賠罪的。那日我不懂妹妹的深意,還覺得妹妹小題大做。如今才明白,妹妹真是深謀遠慮,比我強過百倍。”
黛玉聞言,心中一暖,麵上卻仍淡淡地道:“你明白就好。日後行事,須得多加思量,不要再莽撞了。”
寶玉連連點頭:“妹妹教訓的是。我日後一定多向妹妹請教。”
黛玉見他如此誠懇,不由莞爾:“罷了,你我也算一起長大了,你的性子我豈能不知?若要你一下子變得老成持重,反倒不像你了。”
寶玉也笑:“知我者,林妹妹也。”
二人相視而笑,往日芥蒂,在這一笑中煙消雲散。
夜幕降臨,寶玉告辭離去。黛玉獨坐燈下,撫摸著那盞荷燈,心中感慨萬千。
她想起父親林如海生前教誨:“玉兒,你聰明過人,但須知慧極必傷。日後處世,須得外圓內方,既保全自己,又不負本心。”
如今看來,父親真是有先見之明。在這深宅大院中,她既要保持本真,又得周全大局,實在不是易事。
那串鶺鴒香念珠,看似小事,卻牽扯著朝堂爭鬥、家族興衰。她若一時糊塗收下,不知會惹出多少禍事。
“姑娘,該歇息了。”紫鵑進來添燈油,見黛玉對著荷燈出神,不由笑道:“寶二爺真是有心,這荷燈做得真精巧。”
黛玉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心中卻想,寶玉雖天真爛漫,不解世情,卻有一顆赤子之心,殊為難得。
窗外月光如水,竹影搖動。黛玉輕歎一聲,吹熄了燈盞。
深宅大院中,危機四伏,她必須時刻保持清醒,方能在這紛繁複雜的世界中,保全自己,也不負本心。
而那串鶺鴒香念珠的風波,不過是她人生長河中一個小小的漣漪罷了。未來的路還長,她必須步步為營,方能走得安穩。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黛玉沉靜的睡顏上。而她不知道的是,這場風波,隻是日後更大風波的一個序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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