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黛玉虛弱地笑笑,“我還沒那麼容易被擊垮。”
她開始暗中收集證據,將次等的藥材、摻假的藥丸都悄悄留下一些。她還讓紫鵑暗中打聽,都有哪些人在背後議論她,傳播對她不利的謠言。
讓黛玉意外的是,探春主動來找她,透露了一些消息。
“林姐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探春神色凝重,“我聽說有人在太太麵前說,姐姐與寶玉太過親密,有損閨譽。還說你...意圖攀附寶玉,以求終身之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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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心中一痛,麵上卻平靜:“謝謝三妹妹告知。可知是誰說的?”
探春猶豫片刻,低聲道:“似乎是姨太太那邊的人,但...也有人看到寶姐姐常去太太房裡。”
黛玉了然。薛姨媽一家寄居賈府,自然希望寶釵能嫁給寶玉。而王夫人也更喜歡端莊穩重的寶釵,而非病弱孤高的她。
“我明白了。”黛玉輕聲道。
探春握住她的手,“林姐姐,府裡人事複雜,你千萬當心。有些人表麵和氣,背地裡...”她沒說完,但眼神說明了一切。
黛玉反握住她的手,“謝謝你,三妹妹。”
探春走後,黛玉獨自坐在窗前,看著院中幾竿翠竹在風中搖曳。她想起小時候父親的話:“玉兒,你要記住,世上最難防的是軟刀子殺人。”
如今她深切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沒有明刀明槍,隻有流言蜚語、暗中刁難,一步步將她逼向絕境。
幾日後,賈府傳來消息:元春娘娘染恙,宣賈母、王夫人等明日進宮探視。王夫人忙得團團轉,吩咐各房準備進貢的禮物。
黛玉強撐病體,親手繡了一幅觀音像,精細絕倫,可見用心之深。賈母見了十分歡喜,當著眾人的麵誇讚道:“還是玉兒有心,這針線活越發精進了。”
王夫人淡淡接話:“果然是好手藝。隻是我恍惚記得,老太太壽辰時,林丫頭推說身子不好,隻送了一幅字?”
現場氣氛頓時尷尬起來。黛玉平靜回答:“舅母記得不差。那時確實病著,怕針線活粗糙,褻瀆了老太太,故而隻敢獻字。”
賈母拍拍她的手,“都好,字也好,繡活也好,都是你的心意。”
但黛玉看到王夫人眼中一閃而過的冷光。
當晚,王夫人召襲人問話,詳細詢問黛玉近日的飲食起居。襲人如實彙報,最後忍不住說:“林姑娘近日似乎格外留意府中人事,常讓紫鵑打聽事情。”
王夫人眼神一凜,“打聽什麼?”
“無非是些閒話...”襲人吞吞吐吐,“好像有人在查藥材的事...”
王夫人沉默良久,揮手讓襲人退下。次日,她進宮探望元春,特意留下與娘娘說了好一會私話。
沒人知道她們談了什麼,但從此後,宮中對黛玉的關心明顯增多,時常有太醫前來診視,送來的藥材也都是上等的。賈母對此十分欣慰,以為是元春娘娘的恩典。
隻有黛玉感到不安。她發現來的太醫總是詳細記錄她的病情,甚至問及她父母的死因。有次她假裝睡著,聽見太醫對王夫人說:“...確是痼疾,與林如海一般無二...恐難壽永...”
王夫人歎息道:“真是可憐了這孩子...我們隻能儘心罷了。”
黛玉心中警鈴大作。她想起父親病重時,也是來了幾位京城名醫,用藥後病情反而加重。母親生前曾懷疑有人下毒,但苦無證據。
如今相似的情景重現,黛玉不得不警醒。她開始暗中將太醫開的藥倒掉,隻吃自己信任的郎中開的方子。身體狀況果然有所好轉。
然而這一切沒能逃過王夫人的眼睛。一日,她突然來到瀟湘館,正撞見紫鵑在倒藥。
“這是做什麼?”王夫人厲聲問。
紫鵑嚇得魂飛魄散,撲通跪地,“回、回太太,這藥...這藥涼了,我去熱熱...”
王夫人冷笑一聲,“好個伶俐的丫頭!來人,帶下去好好問問!”
黛玉急忙從內室出來,“舅母恕罪!是我不肯吃那藥,與紫鵑無關。”
王夫人目光銳利地看向她,“為何不肯吃藥?莫非是懷疑什麼?”
黛玉鎮定回答:“舅母多心了。隻是那藥太苦,我實在難以下咽。”
王夫人盯著她看了良久,忽然笑道:“既如此,我讓人加些冰糖便是。你的身子要緊,可不能任性。”說著親自監督黛玉服下湯藥。
黛玉無奈,隻得喝下。當夜便發起高燒,嘔血不止。賈府連夜請太醫,折騰到天明才稍見好轉。
賈母得知後,將王夫人叫去訓話:“我知道你不喜黛玉,但也不能如此明目張膽!若她有個三長兩短,外人如何看我們賈家?”
王夫人垂首道:“媳婦知錯了。隻是林丫頭實在多疑,不肯好好吃藥,我也是著急。”
賈母歎氣道:“她畢竟是敏姑奶奶的女兒,你若做得太過,我在九泉之下也無顏見女兒啊!”
王夫人心中一震,低頭稱是。
自此,王夫人明麵上對黛玉和氣了許多,但暗中的監視更加嚴密。黛玉意識到,自己已經完全被困住了,進退無路。
這日,湘雲來看她,見黛玉消瘦得厲害,不禁落淚:“林姐姐,怎麼病成這樣了?”
黛玉微笑,“老毛病了,不礙事。”
湘雲猶豫片刻,低聲道:“有件事不知該不該說...我前兒無意中聽到襲人與寶姐姐說話,似乎提到姐姐...還說甚麼‘留不得了’...”
黛玉心中一凜,麵上卻平靜:“想必是你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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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雲急切道:“我真的聽到了!林姐姐,你一定要當心!這府裡...”她四下張望,聲音更低,“這府裡有人容不下你!”
正說著,門外傳來寶釵的聲音:“林妹妹可好些了?”
湘雲嚇得一哆嗦,趕緊擦乾眼淚,強作笑臉。
寶釵端著藥碗進來,見湘雲在,笑道:“雲丫頭也在?正好,幫我勸林妹妹吃藥。”
黛玉看著那碗漆黑的湯藥,心中明鏡似的。這或許就是最後的結局了——一個孤女,無父無母,在這深宅大院裡悄無聲息地消失。
她接過藥碗,突然問:“寶姐姐,你可還記得我們初識時的情形?”
寶釵一怔,隨即笑道:“怎麼不記得?那時妹妹才進府不久,怯生生的,讓人看了就心疼。”
黛玉微微一笑,“是啊,那時還以為找到了第二個家。”她低頭看著藥碗,輕聲道,“卻不知是入了龍潭虎穴。”
寶釵臉色微變,“妹妹這是何意?”
黛玉抬頭,目光如刀,“這藥,寶姐姐先嘗一口如何?”
寶釵僵住了,勉強笑道:“妹妹又說胡話了,這是你的藥,我如何嘗得?”
湘雲看看黛玉,又看看寶釵,突然明白了什麼,臉色煞白。
黛玉緩緩起身,端著藥碗走到窗前,“既然寶姐姐不肯嘗,那這藥,不喝也罷。”說著,竟將藥全部倒出了窗外。
寶霍然起身,“林黛玉!你太不知好歹了!”
就在這時,賈母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這是鬨什麼呢?”原來寶玉見情況不對,特地請來了賈母。
黛玉轉身,淚如雨下,“外祖母!黛玉寧可現在死了,也不願被人慢慢折磨致死!”
賈母大驚,“這是什麼話?”
黛玉指著寶釵,“舅母與寶姐姐容不下我,在藥中做手腳,欲置我於死地!外祖母若不信,可叫人驗那窗下的藥渣!”
王夫人聞訊趕來,見狀心知不妙,忙道:“母親休聽她胡說!她這是病糊塗了!”
賈母看看黛玉,又看看王夫人,長歎一聲:“罷了罷了!都是我的錯!早知道你們容不下她...”說著老淚縱橫。
最終,賈母下令嚴查,果然在藥渣中發現了不對的成分。王夫人推說是下人自作主張,但賈母心知肚明。為保賈府名聲,此事沒有聲張,但賈母將黛玉移到自己院中居住,親自照料。
然而黛玉身心俱損,已然油儘燈枯。在一個春雨瀟瀟的夜晚,她靜靜閉上了眼睛,手中還握著寶玉送她的舊帕子。
臨終前,她對寶玉說:“我這一生,原不該來賈府的。如今去了,倒也乾淨。”
寶玉痛哭失聲,而窗外,桃花正紛紛落下,如同一場粉色的雪。
黛玉死後,賈母一病不起,不久也撒手人寰。賈府由此開始走向衰敗,仿佛應了那句“大廈將傾”的預言。
而那些曾經針對黛玉的人,最終也都各自嘗到了苦果。隻是這一切,黛玉都看不到了。她就像一顆流星,劃過賈府的夜空,短暫而耀眼,最終湮滅在黑暗裡。
許多年後,寶玉出家為僧,雲遊至姑蘇,在黛玉故居前駐足良久。忽見一紙殘稿被風吹至腳邊,拾起一看,竟是黛玉幼時字跡:
“人生在世,如春夢秋雲,聚散真容易。斜陽院落,黃昏闌乾,總把愁來聚。”
寶玉淚如雨下,方知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錯過,就是永彆。而在這紅塵之中,最傷人的從不是明槍明箭,而是那些暗地裡的風刀霜劍,一點點將人逼至絕境。
正如黛玉曾經感歎的:“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漂泊難尋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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