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忙應聲出去。賈母見他眼睛紅紅的,便問怎麼了。寶玉支吾以對。
賈母何等精明,早已猜到了八九分。她歎了口氣,拉著寶玉的手道:“我知道你心裡想著誰。但你也該明白,我們這樣的人家,婚姻大事關係著整個家族的命運,不是單憑個人喜好就能決定的。”
寶玉低頭不語,心中卻十分不服。
賈母見狀,又道:“我疼黛玉,與疼你無異。但她身子弱,家中又無依靠,將來如何撐得起這偌大的家業?寶琴則不同,她家底豐厚,父兄皆有本事,若能聯姻,於賈府大有裨益。”
寶玉猛地抬頭:“祖母!婚姻豈能全然以利益計較?若是如此,我與那市井商賈有何區彆?”
賈母沉下臉來:“胡說!你當這偌大的家業是如何維持的?若不是世代聯姻,相互扶持,賈府能有今日風光?你年紀小,不懂得這些利害關係,但絕不能任性妄為!”
寶玉見賈母動怒,不敢再爭,心中卻打定主意,絕不屈服。
幾日後,賈母請來薛姨媽,委婉提出若是梅家婚事有變,不妨考慮與賈府聯姻。
薛姨媽為難道:“老太太厚愛,本不該推辭。隻是寶琴已許梅家,若是無故悔婚,恐遭人非議。”
賈母笑道:“這個自然。我隻是說萬一梅家有什麼變故,咱們也好有個準備。聽說梅公子病得不輕,若是......”她沒再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薛姨媽心中暗驚,沒想到賈母竟連梅家公子的病情都打聽清楚了。她這才明白,賈母對寶琴的喜愛,背後藏著如此深遠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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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到王熙鳳耳中,她不禁對平兒感歎道:“老太太果然老謀深算!這一招棋下得妙啊。若是寶琴能嫁入賈府,不僅帶來豐厚嫁妝,還能通過薛家二房拓展海外貿易,彌補府中虧空。比之寶釵,寶琴的家族更有實力;比之黛玉,寶琴更有依靠。真是兩全其美!”
平兒不解:“可是寶琴姑娘已經許了梅家,這如何使得?”
王熙鳳嗤笑:“你當老太太為何突然對寶琴這麼好?這是在為日後打算呢。若是梅家公子不幸早逝,或者梅家因故悔婚,咱們不就順理成章了麼?”
平兒聽得心驚,這才明白賈母的“疼愛”背後,竟有如此深遠的考量。
且說寶琴得知賈母的真實意圖後,心中十分不安。這日她來向賈母請安,委婉表示自己已許梅家,不敢有違婚約。
賈母拉著她的手笑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守禮。隻是世事難料,若有什麼變故,記得賈府永遠是你的依靠。”
寶琴心中五味雜陳,既感激賈母的疼愛,又害怕成為家族聯姻的棋子。她開始刻意回避賈母的好意,也不再穿那件鳧靨裘。
賈母何等精明,自然看出了寶琴的疏遠。她並不點破,隻對鴛鴦感歎道:“寶琴這孩子,太過單純,不懂得世家大族的生存之道。我這般為她打算,她反倒畏首畏尾。”
鴛鴦小心回道:“寶姑娘年紀還小,難免有些拘謹。”
賈母搖搖頭:“她不明白,在這深宅大院中,每個人的婚姻都關係著整個家族的命運。我作為一家之主,不得不為全族考慮啊。”
轉眼到了元宵佳節,賈母在榮禧堂設宴,請來眾姐妹賞燈猜謎。寶琴稱病未至,賈母心中明白,卻也不強求。
席間,黛玉見賈母不時望向門口,知道她在等寶琴,心中不免酸楚。她自覺斟了一杯酒,默默飲下。
寶玉見狀,忙按住她的手:“妹妹身子弱,少飲些罷。”
黛玉苦笑:“橫豎我是個無依無靠的,醉了又何妨?”
賈母聽見,心中一動,招黛玉到身邊:“傻孩子,說什麼胡話?有我在一日,就疼你一日。”話雖如此,眼中卻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宴席散去後,賈母獨坐房中,對鴛鴦道:“我知黛玉心中委屈,但為了賈府的未來,不得不有所取舍。寶琴的家世背景,確實比黛玉更適合做寶玉的妻子。”
鴛鴦小心問道:“若是寶琴姑娘執意不肯呢?”
賈母沉吟道:“那就再看罷。橫豎寶玉年紀尚小,婚事還能拖一兩年。倒是薛家那邊,你多留意著,若是梅家有什麼動靜,立刻報我知道。”
鴛鴦應下,心中不禁為寶琴和黛玉感到悲哀。在這深宅大院中,就連婚姻大事,也難逃利益算計。
此後,賈母對寶琴依然疼愛有加,但不再提起婚嫁之事。寶琴也逐漸放鬆警惕,恢複了往日的活潑開朗。
然而賈母並未放棄她的計劃。她暗中派人打聽梅家情況,得知梅公子病情日益嚴重,不禁在心中盤算:若是梅公子不幸早逝,寶琴便可名正言順地另擇佳婿。
這日,賈母請來王夫人,說道:“我瞧著寶琴越發好了,比剛來時更加出色。若是能長久留在府中,倒是寶玉的良配。”
王夫人謹慎回道:“老太太說的是。隻是梅家那邊......”
賈母擺擺手:“我聽說梅公子病得厲害,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若是果真如此,咱們也好早作打算。”
王夫人心中一驚,沒想到婆婆連這等私密事都打聽到了,可見對寶琴誌在必得。
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傳到了寶釵耳中。她來找寶琴,憂心忡忡地說:“妹妹,老太太似乎還沒有放棄那個念頭。我聽說梅公子病重,若是......怕是老太太就要正式提親了。”
寶琴臉色煞白:“這如何是好?梅公子若有不測,我自當守節,豈能另嫁他人?”
寶釵歎道:“隻怕由不得你做主。在這深宅大院中,女子的婚姻,從來都是家族利益的籌碼。”
寶琴默然良久,忽然抬頭道:“姐姐,我想回家了。”
寶釵愕然:“回家?回薛家?”
寶琴點頭:“既然此地不宜久留,不如早日離去,免得日後難堪。”
寶釵思索片刻,道:“也好。我這就去和母親說,找個由頭送你回去。”
然而沒等寶琴離去,梅家突然傳來消息:梅公子病逝了。
賈母得知後,不但沒有惋惜,反而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她立即請來薛姨媽,說道:“寶琴這孩子實在命苦,年紀輕輕就守了寡。不過你放心,賈府不會虧待她。若是你願意,我可以做主,讓她嫁給寶玉,斷不會讓她受委屈。”
薛姨媽為難道:“老太太,寶琴尚在服喪期間,談婚論嫁恐有不妥。”
賈母笑道:“這個自然。等服喪期滿再議不遲。我隻是先給你透個風,免得你另許人家。”
薛姨媽不敢直接拒絕,隻得含糊應下。
寶琴得知後,痛哭一場,對寶釵道:“梅公子新喪,老太太就打起這個主意,實在令人心寒。我寧可終身不嫁,也絕不做這背信棄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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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釵安慰道:“好妹妹,彆急。總有辦法推辭的。”
次日,寶琴來見賈母,跪地泣道:“感謝老太太厚愛,但梅公子新喪,我決心為他守節三年,期間不談婚嫁。還請老太太成全。”
賈母沒料到寶琴如此堅決,心中不悅,但麵上仍溫和地說:“好孩子,快起來。你有這份心,難能可貴。既然如此,那就等三年後再議罷。”
話雖如此,賈母心中卻另有一番算計:三年時間,足以讓寶琴改變主意。況且寶玉年紀尚小,等得起。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寶琴守孝期間,賈府接連遭遇變故:先是元春薨逝,接著賈府被抄家,一夕之間,榮國府從雲端跌落穀底。
在一片混亂中,無人再提起寶琴與寶玉的婚事。賈母病倒在床,再也沒有精力過問這些事。
寶琴在賈府最困難的時候沒有離去,反而儘力幫助照料賈母,使得賈母深感愧疚。
一日,賈母拉著寶琴的手道:“好孩子,我以前隻想著家族利益,委屈你了。如今賈府落難,你卻不離不棄,實在令我慚愧。”
寶琴含淚道:“老太太彆這麼說。您對我的疼愛,我是知道的。隻是婚姻大事,終究要兩廂情願才好。”
賈母長歎一聲:“是我一老糊塗了,隻顧著家族利益,卻忘了尊重你們的心意。如今想來,強扭的瓜不甜,婚姻之事,還是順其自然為好。”
經此一劫,賈母終於明白:婚姻不能全然以利益計算,兩情相悅才是根本。她對寶琴的偏愛,表麵上是疼愛,實則是算計,最終差點毀了一段真摯的情誼。
後來,寶琴守孝期滿,賈母不再提起與寶玉的婚事,反而支持她按照自己的心意選擇人生道路。
經曆家族巨變後,賈母終於懂得了:真正的疼愛,不是將人當作棋子,而是尊重每個人的選擇和感情。這份領悟,來得太遲,但終究讓她在晚年,找回了一顆純粹愛護小輩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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