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命人扶起賈珍,溫言安慰道:“生死有命,你也不必過於悲痛。隻是可憐了這孩子,年紀輕輕就...”
“媳婦在世時,最得老祖宗疼愛,”賈珍拭淚道,“故特來請示,喪儀該如何辦理才好?”
這話問得蹊蹺。寧國府辦事,何須特地請示榮國府?賈母心中明了,這是賈珍有意抬高秦可卿的喪禮規格,便順水推舟:“蓉兒媳婦素日賢良,又是咱們這等人家,喪儀自當體麵風光。你且按禮數辦,若有需要之處,這邊自然會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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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珍連聲道謝,又說了些秦可卿生前的好處,方告辭離去。
他們走後,賈母獨坐良久,忽然對鴛鴦道:“你去悄悄請鳳丫頭來,我有話問她。”
王熙鳳到來後,賈母屏退左右,直截了當地問:“東府近日可有什麼不尋常的動靜?”
王熙鳳何等聰明,立即明白賈母所問何事,低聲道:“老祖宗明鑒。侄媳婦也聽聞一些風言風語,隻是無憑無據,不敢亂說。”
賈母長歎一聲:“我活了這麼多年,什麼看不明白?隻是有些事,看破不說破罷了。可卿那孩子確實招人喜愛,可越是招人喜愛,有時反而招禍。”
王熙鳳會意,補充道:“侄媳婦昨夜裡夢見可卿了,她似乎有話要說,卻欲言又止。”
二人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一個眼神。賈母道:“既然如此,咱們更該謹慎行事。寶玉那邊,你多派幾個人看緊些,彆讓他摻和進不該摻和的事。”
“老祖宗放心,我已經安排妥當了。”王熙鳳應道。
午後,賈母方帶著一眾女眷前往寧國府吊唁。靈堂已布置妥當,秦可卿的棺槨停在正中,四周白幡低垂,香燭繚繞。
賈母上前,望著棺中安詳如睡的秦可卿,不禁老淚縱橫:“好孩子,你怎麼就走得這麼急...”
這一哭,引得在場眾人無不落淚。然而細心人或許能察覺,賈母的悲痛中帶著幾分克製,不像是對一個普通重孫媳婦的哀悼,倒像是包含著更複雜的情緒。
吊唁完畢,賈母特意召來賈珍,囑咐道:“可卿的後事務必辦得體麵,但也彆太過張揚。咱們這樣的人家,禮儀到了就好。”
賈珍連聲應下,卻似乎並未完全領會賈母話中的深意。
回府的路上,賈母一直沉默不語。直到轎子行至榮國府門前,她才對陪同的王熙鳳低聲道:“這樁事,恐怕不會就這麼簡單了結。你替我多留意東府的動靜。”
果不其然,秦可卿的喪事越辦越隆重,乃至用了親王規製的棺木,引起了朝中不少議論。賈母聞知,隻是搖頭歎息,卻不再多言。
數日後,秦可卿出殯,送葬隊伍浩浩蕩蕩,驚動了半座京城。賈母以年事已高為由未去送殯,隻命賈赦、賈政等人代表榮國府前往。
那日傍晚,賈寶玉從葬禮歸來,神色恍惚地來到賈母處請安。
賈母見他麵色不佳,關切地問:“可是累著了?快回去歇著吧。”
寶玉卻突然問道:“老祖宗,為何好端端的人,說沒就沒了?可卿姐姐那般好人,為何會落得如此結局?”
賈母凝視孫子良久,方緩緩道:“這世間的事,有時不是好與壞那麼簡單。你還小,許多事不懂也不必懂。隻需記得,守住本心,方得長久。”
寶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告退離去。
望著孫子遠去的背影,賈母對身旁的鴛鴦輕聲道:“我這些年看得明白,這府裡府外,明麵上的悲痛未必真痛,平靜的外表下未必平靜。可卿這事,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老祖宗為何這麼說?”鴛鴦不解。
賈母望向窗外漸沉的夕陽,目光深邃:“因為我見過太多這樣的事。有時候,死是一種解脫,活著的才是真正受苦的人。”
言罷,她不再多言,隻默默撚動著手中的念珠,為那個曾經讓她“第一得意”的重孫媳婦,也為這偌大賈府未知的明天,誦經祈福。
窗外,暮色四合,寧榮二府漸漸籠罩在夜色中,一如那深不可測的命運,暗流湧動,不見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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