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閉了閉眼,不為味道,隻為那短短數秒內,他再次感覺自己“活著”。
劉三沒再說話,隻是靜靜看著他吃了幾口,忽然低聲問:
“蒼哥,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秦蒼停住筷子,抬眼看向他。
兩人目光在空氣中交錯,隻一瞬,他便知道,劉三察覺了什麼,或者說,早就察覺了,隻是一直沒有戳破。
“你路上,看到了什麼?”他沒有正麵回答,隻反問。
劉三愣了一下,眼神微微躲閃,然後慢慢地歎了口氣。
“我在舊貨倉附近……看到兩個不屬於這區域的信號源。他們藏得很好,但我還是掃到了些殘影,不是本地通訊格式。”
“他們走了?”
“我不知道。”劉三搖頭,“他們不動聲色,不傳信號,也不回應警報。就像……就像他們本來就是那裡的影子。”
秦蒼點點頭,將最後一口飯吃下,緩緩合上餐盒。
“看來,他們不打算等我走完線路。”
“你知道他們是誰?”
“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們不會再等我說第二次‘我要吃飯’。”
空氣再次凝固。
劉三這才明白,剛才那句似有抱怨的話,並不是疲憊下的隨口一說,而是秦蒼潛意識中釋放的警告。他不是對外說的,而是在提醒自己——不能鬆懈,不能暴露,不能言語泄密。
一切,必須在無聲中推進。
他們已經沒有多餘的空間,去浪費任何一個詞。
秦蒼靠在一扇變色的艙門邊,一隻手插在兜裡,另一隻手輕輕地拉著小虎的袖子。少年站在他身邊,低著頭,眼神像是陷在沉底的湖水裡,波瀾不驚,卻又一看就知道,不安早已在水底暗湧。
“還記得上次你說,想看看北風卷過傳輸塔會不會讓光弧斷裂?”秦蒼語氣輕描淡寫,像是在說一件極為尋常的事,但他腳下已經跨過了那條劃定的邊界線,那條他們根本不該隨意越過的防護限界。
小虎沒說話,隻是輕輕“嗯”了一聲,低著的腦袋微微點頭。他的鞋踩在鐵道板上,傳來一聲聲輕響,像是踩在心尖上。
這並不是計劃內的事。按照基地安全程序,非值班狀態下的小虎應當留在內部控製區,不得擅自外出,更彆提跟隨秦蒼前往尚未完全清除信號乾擾的外部半軌區域。但秦蒼帶他出來了,沒報備,也沒申請。就像是某種無法遏製的衝動,一時之間壓倒了他一貫的冷靜。
他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做。
但他還是做了。
一路上他都很沉默。小虎也沒多問。兩個人像是故意繞過了所有能引發懷疑的話題,隻在那陣微風穿過破舊艙門的縫隙時,秦蒼終於開口了。
“小虎,”他語調很平靜,卻有一絲沙啞,“我知道你這幾天心裡不好過。”
小虎輕輕咬著嘴唇,眼睛盯著前方一塊裸露在廢軌邊緣的齒輪軸,那是舊運輸線殘留的一部分,被風沙磨得發亮。他聲音低到幾乎聽不清:“我沒事。”
“你有事。”秦蒼直截了當地說,聲音不大,卻像是某種力量擊在他心裡,“你失去了最信任的方向,我也看到了你在這幾天裡,每一次點開主控圖層時手指的顫抖。你在忍,但你太小,不能總是這麼硬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