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們該怎麼活下去。”秦蒼說得直接。
“活著?”劉三咧嘴一笑,聲音冷而乾,“我從沒把活著當底線,能贏才是本事。”
“但若兄弟們一個個餓著肚子去送命,你還覺得值?”秦蒼轉頭,目光鋒利。
劉三沒有立刻回答,隻是緩緩蹲下,從懷中掏出一塊乾巴巴的餅,遞過去:“我隻剩這一塊了,吃嗎?”
秦蒼沒有伸手。
“我留給王小滿。”他淡淡道,“他小,肚子餓得最明顯。”
“你真能裝。”劉三笑了笑,把餅又塞回懷裡,“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昨晚把自己那份給了誰?”
秦蒼沒說話,隻是望著天邊越來越亮的星辰。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前方的敵營依舊沉睡,仿佛不知有一群如狼的士兵正在黑暗中靜靜逼近。而在他們身後,是越來越淺的腳印,是被風吹散的乾糧味道,是那些等不到補給卻仍咬牙前行的背影。
滑繩做好了,簡單測試了一次,足夠承重。隊伍再次集結,劉三最後一次確認武器裝備。
“從這一步開始,就沒人能回頭了。”他緩緩地說,“誰想退出,現在走。”
沒人動。
“好。”劉三點頭,目光中透出殺意,“那就記住,一旦進攻開始,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黑夜如墨,利刃將破。
而秦蒼,依舊走在隊伍最後。他沒有回頭,隻是伸手在胸前輕輕拍了一下,那裡縫著一塊早已乾裂的老布,上麵密密麻麻,寫著兄弟們的名字。
但現在,沒有任何腳步,沒有任何異響。就連風,也似乎屏住了呼吸。
他將耳貼近地麵,凝神聽了足足三十秒,才緩緩抬頭。敵人此刻還未察覺他們的接近,前線的哨所依舊亮著兩點微弱的燈光,規律閃爍,像是在按某種節奏眨眼。
“老丁。”他低聲喚。
老丁立刻挪了過來,聲音低得幾不可聞:“在。”
“你帶人向左翼繞三十度,沿那塊傾斜岩壁下行。那裡地勢低,是敵人巡邏的死角。等我們攻破前哨,你們立刻繞後接應。”秦蒼一邊說,一邊在地上快速用小棍畫著,“你們的位置在這裡,務必彆提前暴露。”
“明白。”老丁點頭,眼中燃起亮光,帶著一絲戰意離去。
待他走後,秦蒼卻皺起眉。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回憶著來的路線,試圖在腦中複原路徑、方向、地貌,但無論怎麼想,他都找不到那個關鍵的標記點。
那塊他親手劃的樹皮呢?那塊岩石上刻的“左”字?那條他特意係了破布條的枯枝?
全都消失了。
他心頭一緊,迅速在腦中倒推:他們是從南坡繞上來的,走的是崎嶇小道,沿著溪流上溯……但那條溪,現在在哪?
夜色太濃,耳邊隻有低沉的風聲,草葉和皮靴摩擦的細響。他驟然明白——風向變了,氣壓也變了,所有在來時留下的標記,全被這濕冷夜色吞沒了。
他的心口忽然發沉,那是一種突如其來的空茫感,就像在荒野中突然失去了指南針。
“不該。”他在心中斥責自己,緊握著手中槍托,“不該疏忽。”
這種失誤,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