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快了。”秦蒼咬緊牙關，強迫自己忽略背上傳來的灼熱體溫與那不規律的喘息。他的腦中卻在飛快地運轉，每一道枝杈、每一次地形變化都被迅速記錄在心。他知道，他們必須儘快找到一個可以駐紮的安全點，否則即使逃得再遠，也不過是困獸之鬥。
約莫又走了一刻鐘，前方出現了一片破舊的石牆殘跡。被苔蘚覆蓋的石塊東倒西歪，仿佛一個久遠的廟宇廢墟。秦蒼目光一凝，輕聲說道：“到了。”
他熟練地繞過一處隱蔽的山岩，將劉三放下，拍了拍小虎的肩：“你去那邊繞一圈，看有沒有新痕跡。”
小虎點點頭，取出匕首，警覺地朝東邊低窪的草叢潛行。
秦蒼則俯身撥開苔蘚，在一塊角落石頭後摸索幾下，撥開幾塊掩蓋的碎石，露出一個黑黝黝的岩洞洞口。
“進去。”他說。
劉三沒有力氣說話，隻靠著岩壁緩慢挪動，最終靠在岩洞裡一塊稍平的石頭上，輕輕閉上眼。秦蒼則在洞口周圍迅速布設了一些簡陋的警戒裝置——細繩、乾草、夾釘，還有幾枚藏著火藥的引爆小物。他動作快速而沉穩，每一步都帶著熟悉的規律，仿佛整個流程已在他腦中演練過無數次。
片刻後，小虎回來了，呼吸不穩，但臉色嚴肅：“哥，東邊有動物跑過的痕跡，但不是人。”
“知道了。”秦蒼點頭，示意他進洞。
“我們今晚就在這待著。”他說完，才靠著洞口坐下，長出一口氣。
岩洞不大，最多容納三人，但因為背靠山體，前方又有天然石堤遮擋，所以從外麵很難發現這裡的入口。洞內略顯潮濕，牆麵被歲月侵蝕得斑駁不堪，但依舊保留了一點昔日營地的模樣——角落有被遺棄的木箱、腐朽的布袋，甚至還有一麵鏽跡斑斑的金屬鏡。
秦蒼靠在石壁上，閉上眼，但神經卻始終繃緊。體內的疲憊如潮水般湧來，尤其是背負劉三那段路時，他幾次感覺自己雙腿已經發軟，幾乎要跪倒。但他強忍著，那不是逞強，而是職責。
“哥……”小虎忽然輕聲說，“你覺得我們會撐得過今晚嗎？”
秦蒼沒睜眼，隻是淡淡回應：“撐得過。”
“你真這麼確定？”
這一次，秦蒼睜開了眼。他目光平靜，卻帶著難以抗拒的力量：“不確定的事，我們不會開始做。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就不會在半路倒下。除非……他們今晚帶的是十倍兵力，帶的是重火力。”
小虎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最終隻點點頭。他從未像現在這般堅定地信任一個人，不是因為秦蒼從沒失敗過，而是因為他從沒放棄過。
洞裡一時安靜下來，隻剩下風聲在洞外呼嘯，以及劉三隱隱的咳嗽聲。火光被壓得極低，隻是微微晃動，如同即將熄滅的螢火。
秦蒼忽然低聲問了一句：“小虎，你怕死嗎？”
小虎愣了愣，隨即咧嘴笑了一下：“怕。可更怕活得窩囊。”
秦蒼點點頭，沒再說話。他閉上眼，腦中卻是一幅又一幅複雜的地圖與敵人布防可能圖像飛快掠過。
他必須提前一步，做出選擇。
秦蒼的腦袋有些脹痛，從逃亡至今，他幾乎沒有真正閉眼休息過。不斷遷移、布置防禦、照顧傷員、規避敵人巡邏，加上對小虎的引導和劉三的照料，每一件事都像釘子一樣釘在他的意識裡，壓得他透不過氣來。他不是沒有精疲力儘的時候，隻是他不敢鬆懈。現在的他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一旦他出問題，整個逃亡的節奏就會瞬間崩塌。
“小虎。”他低聲喚道。
少年正靠在另一塊石頭上打盹，被輕聲叫醒後立刻坐直，揉了揉眼睛：“哥，怎麼了？”
“幫我把地圖拿來。”
小虎點點頭，從隨身的背包裡翻出那張折得皺巴巴的舊地圖。那是秦蒼自己畫的，上麵密密麻麻標記著他們經過的路徑、遇到的危險點、可能的安全地帶，以及數個備用的藏身點。他將地圖鋪在石地上，用手指一點一點地掃過那些用不同顏色筆跡寫下的符號，目光冷靜而銳利。
“如果敵人是從南麵一路搜過來的，他們目前最可能的搜查範圍就在我們前一處藏身點附近。”他低聲自語，聲音幾不可聞。
“那我們是不是還可以再往西走一點？”小虎輕聲問。
秦蒼沒有立刻回答。他在心裡迅速評估著接下來的安排。敵人很可能已經掌握了他們幾段行蹤的規律。即使這些規律是偽裝出來的，敵人依舊可能用經驗和直覺將他們的行動模式推測出來。
最糟糕的可能是，有人正在不遠處等待他們再次暴露。
“我們不能走直線。”秦蒼最終說，“必須打亂路徑。我們先往北，再切向東南，沿著老溪穀繞兩圈，再折返回西。”
“那樣會不會太繞了？”小虎皺眉，“劉三的傷……可能撐不住。”
秦蒼低頭看了一眼靠在角落裡的劉三。那人現在昏睡著，額頭仍帶著淡淡的汗珠，臉色蒼白如紙。是的，劉三的身體確實越來越差。若不是他那強烈的求生意誌，早在兩天前的奔逃中就該撐不下來了。
“我們不能賭。”秦蒼目光沉了下去，“我們不能拿劉三一條命，去賭我們三人的結局。”
小虎點頭，但臉上的焦慮並未減退。
“你彆擔心。”秦蒼忽然補充了一句，語氣柔和許多，“我已經在想著安排下一步了。我們會分階段行動，你先帶劉三去下一個藏點，我去做個誘導。”
“你要一個人去引開他們？”小虎愣住了，聲音都有些變調，“不行，那太危險了！”
“我不是讓你留下來討論的。”秦蒼的聲音恢複了冷硬，“而是讓你執行。”
“可——”
“聽我說，小虎。”秦蒼抬頭，眼神堅定，“我們現在不能再一起移動。敵人已經對我們有了掌控感，如果我們還保持三人同行，他們一定會察覺。我們必須分散目標，打亂他們的偵查模式。你帶著劉三按我剛說的路線走，我會在另一邊設置幾個假點。隻要他們跟了我，我們就有兩天的時間窗口。”